2020 (36)
幹爹
李公尚
市政廳成立了市公立學校推廣學習中文小組，我應邀做了該小組的顧問。除經常參加一些社會募捐，還不時受邀參加市公立學校的一些其它活動。
前段時間，市公立高中組織了一場應屆畢業生及家長懇談會（Graduate Intimate Talking），我獲邀參加。和我分配坐在一起的，是應屆畢業的三名女生和兩名男生，他們彬彬有禮，談吐歡快。其中一位女生相貌甜美，漂亮的臉龐襯托著精致的五官，欣長的體形飄逸著金色的長發，明亮的眼睛一顰一笑間閃爍著聰敏的光芒，令人過目難忘。
座談中我分別問這幾位學生畢業後的打算。兩位男生和一位女生告訴我：他們已經報名參軍，獲得了批準，一位男生將去海軍陸戰隊，另一位男生去州國民警備隊，女生去陸軍。去海軍陸戰隊的男生和去陸軍的女生都羨慕那位去州國民警備隊的男生，說他不用離開本地，新兵訓練結束後，可以每天下班後開車回家，周末也可以回家度過。我問他們為什麽不上大學，他們說學費太貴，父母沒有錢提供學費，他們又不想還沒工作就背一身貸款，所以先去當兵，當三年兵後，如果還想上大學，聯邦政府或州政府會為他們支付上大學的學費。如果工作順心，不想脫產上大學，可以一邊工作，一邊通過函授或者網絡上大學，隻要能畢業，同樣可以獲得學位。他們認為，這是高中畢業後上大學的最佳途徑。
在座的另一位女生告訴我，她已獲得了一所大學的入學通知，為了盡量減少學生貸款，她找了一份建材商店（Home Depot）的工作，在開學前可以先去掙一些生活費。
最後是那位長相漂亮的女生回答，她告訴我，她畢業後需要照顧她剛滿一歲的孩子，既不能上大學，也不能工作，不過她可以在照顧自己的孩子同時，盡量照顧好她的男朋友。
對於她的回答我非常吃驚，尤其驚訝她的坦誠和自若。我不由自主地歎道：“可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啊！”她微微一笑說：“是啊，別人都這樣說，我還是個未成年人。當時我可沒想這麽多。事前也沒人教給我如何避孕，那時什麽都不懂……”她說她從小沒有父親，跟著母親住在母親的男朋友家裏，母親換了好幾個男朋友，經常搬家。現在母親的男朋友對她不好，母親也不願多管她，她就住進了自己男朋友家。她的男朋友是高中同學，她生了孩子後，男朋友的父母拒絕幫他們撫養，她男朋友就輟學去到處找工作，但掙的錢不夠支付她和孩子的生活。她和她男朋友都屬於未成年人，因此政府向他們提供補貼。說著，她拿出她孩子的照片讓我看：一個非常可愛的男孩兒，金發碧眼，遂目高鼻。她欣然說：“我真得非常、非常喜歡我的孩子，非常愛他。”
坐在她身邊那位要去上大學的女生突然問我：“你願意做她的爸爸嗎？她真得非常非常想有一位父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她和我說過好多次了，說最大的希望就是想有一個爸爸。你做她的爸爸怎麽樣？”
我被這一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得目瞪口呆。再看看那位漂亮的女生，正直視著我的雙眼，炯炯閃爍的目光洞穿人心。見我無言以對，她頭一昂，自己問我：“你能做我的父親嗎？我想讓你做我爸爸，我會說中文：你好！謝謝！再見！……”我不由笑起來，坦率地告訴她：“你的問題太突然，讓我來不及思考，無法回答你。”
那位將參加陸軍的女生指著漂亮女生對我說：“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兒，學校組織很多活動，都讓她做司儀。她生了孩子，還一直到校上課，她能畢業，證明她各門功課都及格。學校裏其她女生生完孩子，就輟學了。”
在座的兩位男生也點頭稱是。我想了想，認真地告訴這些學生：“我不能做這位女生的父親。這裏涉及到很多法律問題。”
這幾位學生聽了沉默不語。那位漂亮的女孩說：“那沒什麽，我給你唱首歌吧。”說著唱起了一首歡快的歌，很快，在座的其他男女同學伴著她一起唱起來。動聽的歌聲引起周圍其他座談小組的矚目，很多人轉過頭來朝我們張望。
我為這些學生的歌聲感動，等他們唱完，我說：“或許，我可以向這名女同學捐一點錢，她可以用來為她的孩子買些必需品。”我從錢包裏拿出所有的現金，湊夠了一百美元，問那位女生：“我可以給你這一百美元嗎？”
那位漂亮的女生怔怔地看著我，驚慌失措，說：“可是，從來，從來都沒有人給過我這麽多錢……”被她們的歌聲吸引過來的一位老師對我說：“我明白你想做的一切。如果你願意幫助這名女生，很多事可以由我們出麵……但是，你的捐款不能直接給她，應該給學校，我們學校會幫你處理好這一切……”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但當時那位女生見到我給她錢時驚慌失措的麵孔，卻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流連。
不久，我就不斷接到電話，詢問我願意不願意收留或資助未成年學生，男的女的都有。一些組織和個人也不斷給我寫信，希望我向他們捐款。我的電子信箱被各種膚色和種族的未成年人的照片及信件充滿。我不得不關閉我的電子郵箱和電話留言。
昨天，我恢複了一個被我關閉的郵箱，剛打開郵箱，就不屈不撓地跳出來幾封信件，每封開頭都是“幹爹你好……（Hello Sweet Daddy……）”郵件附有不同女孩兒擺有各種姿勢的半裸或全裸的照片。寫信人都自稱是正在讀大學的學生，希望有一位幹爹（Sweet Pa），和她一起甜蜜度過她風華正茂的大學時代……
2019年7月5日
於美國佛吉尼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