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36)
討錢的女孩兒
李公尚
我在九十五號州際公路新澤西州的一個加油站停下來休息。前麵要轉八十七號州際公路，那是我旅行去加拿大的蒙特利爾最快捷的一條路。我翻閱著休息站提供的免費地圖，一個金發女孩兒走到我麵前，怯生生地問；“先生，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我看了她一眼，大約十歲，天藍色的眼睛裏流露著羞澀渴求的目光。我問“我能幫你做什麽呢，小姐？”她指著休息站內百貨櫃台裏擺放的一隻小型望遠鏡，猶豫地說；“先生，我想讓你幫我買一隻望遠鏡。我需要它。”
我很驚訝。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一個漂亮的女孩兒用這種方式乞討。我瞥了一眼那隻望遠鏡的價格：12.95美元。其實，我剛才似乎看到她在我之前，也分別向其他幾位成年人提出過類似的請求，當時聽不清她和別人說什麽，但看到別人聳聳肩，或者攤攤手轉身離開時，她總是提高聲音說一句：“對不起打攪你了，祝你旅行愉快，有一個好日子。”
我猶豫著該怎樣處理這件事，對她更恰當。我想附近一定有她的家長或者大人什麽的，因為她自己不可能開車到這裏來。她見我沒有馬上轉身離去的意思，竟和我討價還價：“先生，給一點兒零錢也行。其實，我不想要那麽多錢，我這裏有一些零錢鋼蹦，是我自己積攢的。”說著，她晃著手中的一個小袋子，臉上呈現出獻媚的微笑。
我覺得這個女孩兒並不討厭，就掏出十美元給她。在她伸出手接錢的瞬間，不遠處一位中年的女士——身邊帶著另外三個孩子—— 轉過身來朝那女孩兒喊：“海倫！你不能這樣做。”那女孩兒一聽，伸出的雙手像觸電一樣，迅速地縮回背後。中年女士朝我走過來，看了我一眼，微笑著朝我點點頭，對被稱作海倫的女孩兒說：“你沒有權利要求這位先生給你錢。要知道，他給的錢差不多是一個工人一小時的基本工資。”
我猜想，中年女士可能是她的媽媽或者老師，正帶著幾個孩子或者學生去旅行。
海倫聽了，看看我，又看看中年女士，小心地問我：“先生，你會馬上離開嗎？”
我看看表，又朝快餐店那邊看看，說；“我大概要在這裏吃午餐。休息一下再走。”
海倫聽了，眼睛裏閃爍出一絲驚喜，歡快地說：“先生，我想我大概可以幫你幹點什麽。如果是那樣，我能得到你的錢嗎？。”
我問：“你能幫我幹點什麽呢？我現在沒有什麽需要幫忙。”
海倫胸有成竹的說；“剛才我坐車來這裏的時候注意過，大家過來的那段路正在擴建，車輛在那裏堵了一會兒。那裏的灰塵很大，多數車上都染了灰塵。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幫你擦洗幹淨。我經常幫我爸爸擦洗汽車，我會讓你滿意的。我想我不會耽誤你的旅行時間，隻需要一小時。可以嗎？”
我問：“你打算怎樣擦洗呢？”
海倫迅速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說：“如果可能的話，先生，麻煩你把車開到加油站邊上的修車鋪一側，那裏有水龍頭。”
這時，一位中年男士提著幾袋買好的快餐和飲料走過來，中年女士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讓他照顧她身邊的其他幾個孩子，轉身對我說：“先生，我可以幫你把車開過去，你盡管去用餐，隻要告訴我哪一輛車是你的。”
我指著停車場，告訴中年女士我的車停泊的位置，把車鑰匙交給她。中年女士讓中年男士帶著其他三個孩子找桌子坐下來，去吃買好的餐飲，她和海倫朝著我的汽車走去。
我一邊用餐，一邊從餐廳的窗子裏向外望去，看到海倫先用自己的圍巾把我的車擦拭一遍，再到他們自己的車上取了一隻塑料桶，走到到水龍頭下接了水，費力地提到我的車旁邊，把圍巾放進桶裏，再拿出來擰幹，然後開始擦車。中年女士站在旁邊，一聲不吭地看著。
春天的陽光明媚燦爛，晶瑩的藍天高闊深遠。我遠遠地看到，在春暖咋寒的微風中，海倫綰起袖子的胳膊浸在涼水中，泡得發紅。她一刻不停地努力幹著，旁邊的中年女士如同監工，不時地看著表。
差不多一個小時，中年女士和海倫把我的車開回到停車場原來的位置。海倫滿臉笑容地朝我走來，發紅的雙手在身體兩側的衣服上擦著，然後把我的車鑰匙送還給我，充滿期待地說；“先生，我可能擦洗得不十分專業，但是我盡力了。我希望你能滿意。”
我看到她前額上的金發，被汗水濕成一綹一綹地粘在一起，笑著拿出已經準備好的十三美元給她，說：“十塊錢是給你的工錢，三塊錢是給你的小費，表示我對你的服務滿意。”
海倫接了錢高興地說聲謝謝。我說：“可以問你個問題嗎？你為什麽一定要買那隻望遠鏡？”
海倫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說；“我們要到緬因州去，我媽媽讓我記下我們所路過的每一個地區。在路上，我把我看到的路標上標出的每一個地名，都記在本子上，然後等停下車後再去查地圖。但是車開得太快，有些路標來不及看清就過去了。於是我想了個辦法，就是買一個望遠鏡，提前看清楚路標上的地名。”
我問：“你為什麽不讓你媽媽幫你買呢？”
海倫回答：“我媽媽說這筆錢不在我們的旅行預算中，我想買就得自己想辦法。”
這時，中年男士和中年女士帶著三個孩子走過來。中年男士伸出右手，對我笑著說：“你好，我叫尼爾森，這是我妻子溫蒂和另外幾個孩子。孩子們放春假，我們全家去緬因州旅行。現在那裏是釣魚的好時節，我喜歡開著遊艇在海上釣魚。謝謝你幫助我女兒。”
尼爾森的妻子把海倫摟在懷裏，梳理著她的金發，遞給她一袋買好的快餐和飲料說；“我們已經吃過了，你上車後吃吧。”然後對我說：“謝謝你的耐心，先生，希望沒有耽誤你的時間。”
尼爾森和妻子帶著孩子們轉身離去。突然，尼爾森猶豫著轉回身來問我：“先生，我可以給你一張我的名片嗎？我們公司的產品是世界一流的。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事實。”
“為什麽不呢？”我說。尼爾森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上麵印著：
杜邦化工跨國集團執行董事
尼爾森 • 弗蘭克林博士
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多的化工產品發明獎。
2012年12月30日
於美國佛吉尼亞
如果有，這算白人中上或上流家庭。
女孩的要錢行為與要錢方式，跟她的家庭背景完全不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