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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尚,定居美國。打工養家糊口之餘,喜愛搬弄幾千中英文字,聊解歲月之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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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決 (原創小說)

(2012-05-29 17:19:50) 下一個

對決

                                                      李公尚

我離開錯那時,天下起雪雹,同車送我的山南軍分區梁副參謀長和邊防三團的高參謀長勸我說,下雪容易迷路,到了前麵,還是讓陣地上的周連長帶幾個人,送你過山口。我笑了笑,沒有說話。軍分區首長和邊防部隊領導並不了解我此行的目的。他們接到的任務,是送我越過我方的實際控製區。但是,他們從日趨緊張的邊境形勢中,已經猜測到我此行和正在臨近的戰事有關。

那是1987年初,我奉命穿越桑多洛河穀地區,進入達旺,獲取一份印軍的“獵隼行動”計劃。我們在那邊的情報人員,已經出色地接觸到這份計劃,需要作方便傳送的處理。根據總部的安排,我們有幾個互不關聯的小組,分別完成這項任務。

1986年底,中國北京和其他內地首次發生“自由化”騷亂,接著,中國主要國家領導人辭職。由此,印度政府認為,“中國政府現已無暇顧及中國西藏”,一些印度議員叫囂“印度對西藏有所作為的天賜良機”已經出現。有些議員甚至找出曆史根據來支持他們的觀點:“1912年,中國清朝政府倒台,新組建的民國政府無力顧及西藏,當時的英印政府成功地和西藏政府簽訂協議,促使西藏政府實行了實際上的獨立。1950年,中國新舊政權交替,在中國新政權未及到達西藏之時,印度政府成功地控製了麥克馬洪線以北的阿魯納恰爾地區及其他一些區域。1962年,中國發生大饑荒,印度政府借機成功地鞏固了在阿魯納恰爾地區和其他區域的軍事存在……

很快,印度國會順利通過法案,將他們侵占的中國藏南領土—— 所謂的“阿魯納恰爾中央直轄區”改為正式行政區劃“阿魯納恰爾邦”,中國政府為此向印度提出強烈抗議。於是,印度在達旺一帶進行大規模軍事集結,將米-26重型戰鬥直升機,山地步兵戰車和重型坦克等,裝備到前線部隊,同時下達代號為“獵隼行動”的命令,沿控製線從西向東,由南漸北,全麵部署重兵。以巨大的進攻態勢,壓製我軍邊防哨所,尋機打響邊境戰爭。到19873月,印軍向塔格拉山下陣地增派大量軍隊,在桑多洛河穀緩衝區,建立了直接威逼我邊防哨所的前沿哨所陣地。其中有7個尖兵哨所侵入到麥克馬洪線的中方一側,並繼續突擊向前移動。這引起我當地邊防部隊的強烈反應,隨即將全線邊防哨所前移到距印軍哨所五米的地方,緊張地與其對峙並等待上級的命令。戰爭一觸即發。西方媒體報道:看來北京已經忍到了極限,聲明的語調已經同1962年時類似。一些西方外交官預言,第二次中印邊境戰爭即將爆發。

當時主持製定“獵隼行動”計劃的印度陸軍參謀長桑搭吉上將宣稱,印軍已同1962年時完全不同,他們不僅熟悉地形,還裝備有大量的運輸機和作戰直升機,可提供給養、支持地麵攻擊。如果中國軍隊像1962年那樣發起反擊,印軍就可以利用重型裝備圍殲以輕裝步兵作戰的中國軍隊。桑搭吉打算,一旦戰爭爆發,印軍可乘勝進入中國西藏縱深作戰,將戰線推進至雅魯藏布江一線,然後固定在那裏,形成新的實際控製線。為此,他布置了一個師的重兵,來“清除”桑多洛河穀地帶的中國邊防軍隊。

麵對這種形勢,為了迅速獲取印軍的“獵隼行動”計劃,對麵的同誌們根據上級指示,為我派來一名向導,接應我穿越桑多洛河穀,翻過塔格拉山脈,進入印軍前線指揮部所在地達旺地區。

向導同誌叫拉吉,是位印藏混血的青年,眉清目秀,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帶好必需的裝備,換上當地門巴族的皮袍,跟著拉吉匆匆上路。

拉吉對這一帶的氣候和地形非常熟悉,經常往來中印雙方的實際控製區。我們騎馬走了幾個小時,成功穿過桑多洛河穀地帶後, 拉吉把我們的馬交給山腳下的一戶遊牧邊民,和我背著行李徒步翻山。

山地崎嶇難行,越往上攀登,風雪越大。我向頭頂上的山峰望去,根本看不到路。拉吉走在前麵,用登山杖探索著,找出一條我們剛走過就被大雪掩埋掉的小徑。當我們冒著肆虐的風雪,氣喘籲籲地接近山頂時,拉吉費力地轉身告訴我,暴風雪越來越大,天黑前已經無法下山。翻過山頂,不遠有一座人跡罕至的山洞,今晚可以在那裏過夜。他說山洞裏有他事先放好的幾捆幹柴,可供取暖。過去他路過這裏,每遇風雪天氣,都在山洞裏休息,等風雪過後再走。

翻過山頂,下山的能見度幾乎為零。拉吉帶我摸索著向山洞方向走去。接近山洞時,我突然聞到一股燃燒樹枝的煙味,便讓拉吉停下,提醒他附近可能有人。拉吉停下來,順風嗅了嗅,然後仔細聽了聽,點頭說山洞裏可能有人,或許是躲避暴風雪的。他告訴我,進了山洞,遇有陌生人,由他進行交涉。

山洞較深,是一座天然溶洞。我們摸進洞,悄悄往裏走了六七米,轉彎後看到裏麵寬敞的地方,一堆人正圍在一起烤火。拉吉和我借著火光察看洞內的情況,一個麵向我們的人一抬頭發現了我們,驚叫起來,隨即其他人都緊張地站立起來。我們遭遇了印軍。

拉吉用印地語和印軍士兵周旋,我迅速查明印軍的情況; 他們共有十一個人,使用的是M-16 自動步槍,其中一名上尉軍官和一名少尉軍官,用的是勃朗寧手槍。印軍顯然不相信拉吉的話,發現我們隻有兩個人,便七嘴八舌地哇啦哇啦喊叫起來。他們揮動著自動步槍,讓我們舉去雙手。

印軍上尉右手按著掛在腰間的手槍,左手握著夾在腋下的手杖,在我和拉吉麵前趾高氣揚地走了兩個來回,歪著頭從上到下地打量著我們,然後用手勢製止住喊叫的士兵,命令兩名士兵上前對我們搜身。我猛然解開身上的皮袍,露出裏邊固定在身上的數枚高爆強力炸彈,左手緊握啟動裝置,右手抽出身上的MP5K微型衝鋒槍。拉吉也適時抽出隨身攜帶的微型衝鋒槍,對準他們。

印軍見狀,驚恐地後退,緊急拉動槍栓,但沒有開火。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意識到,如果我身上的炸彈爆炸,整個山洞會被炸塌,沒有人能活著出去。

我們和印軍麵對麵緊張地對峙著,洞內鴉雀無聲。我趁機觀察每一名印軍,看到他們表情茫然,麵色驚恐,心裏漸漸放鬆下來。我想,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或許雙方有機會進行談判。

果然,對峙了十多分鍾後,印軍上尉首先開口說話。他指責中國占領西藏國家,侵犯印度領土,說我和拉吉作為入侵者,必須向他繳械投降。如果我們投降,他會保證我們生命安全,並將受到優待。否則,他將下令擊斃我們。說完,他命令所有士兵舉槍瞄準我們。

我們不理睬印軍的虛張聲勢,印軍上尉便不斷重複他的話,他身邊的少尉也跟著重複。但是他們的底氣卻越來越弱。他們知道,如果他們開槍,我身上的炸彈就會爆炸,雙方將同歸於盡。又僵持了一會兒,印軍上尉口氣有所緩和,說,如果中國入侵者撤出印度領土,雙方將會避免戰爭。他要求我和拉吉立即退出洞外,撤回到中國一方去,他將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和拉吉對他的表演依然怒目而視,最後,上尉的態度軟了下來,他指著洞外,請我們自動離去。此時我和拉吉都明白,我們隻要和他們一起待在洞內,我們就最安全。

洞外呼嘯的寒風陣陣襲來,我見軍衣單薄的印軍士兵個個凍得發抖,推測他們隨身的裝備並不充足。於是我要求印軍上尉帶著他的人立即走出洞外,撤出中國領土。印軍少尉聽了,大聲喊叫起來,爭辯這個山洞是屬於他們的。其他士兵也紛紛跟著叫嚷。我大喊一聲,左手舉起引爆器,示意要炸毀山洞,印軍士兵見狀,安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 印軍上尉突然用他的手杖,在我們和印軍之間的地麵上,劃了一條中線,表示誰也不要越過。然後宣布,等暴風雪停止後,再請我們自動退出洞外。

我們和印軍雙方都放鬆下來,彼此相距六七米,槍口不再相互指對。印軍除有一個士兵持槍對我們保持警戒外,其他人抱著搶圍著火坐了下來。我和拉吉也相機安頓下來。

天黑以後,印軍開始吃他們帶的食物。他們把凍硬的蒸土豆烤熱,放進飯盒,撒上鹽,用右手抓碎,然後捏起來送進嘴裏。我和拉吉也從背包裏拿出食品開始用餐。我們的食品是蛋卷罐頭,橘子罐頭和壓縮餅幹,這是當時西藏部隊士兵最基本的標準夥食。當我用匕首撬開罐頭時,印軍士兵都好奇地探頭朝我們這邊看。

我用匕首叉起一根蛋卷火腿送進嘴裏,一邊嚼著,一邊向他們晃著手中的罐頭。他們不約而同地搖著頭,熱烈地看著我。我拿起一盒蛋卷罐頭和桔子罐頭,朝他們晃了晃,丟過印軍上尉在地上劃的中線。持槍警戒的印軍士兵立即彎腰上前,一把抓了過去。他先聞了聞,然後和其他士兵鼓搗了半天,打開罐頭。他們每人都分到了一點罐頭,伸手接著,用手捧著,邊吃邊聞,並不停地搖頭,相互對笑。

他們吃完罐頭,一個年紀大的老兵給我丟過來一支沒有過濾嘴的煙卷,我向他擺手表示我不吸煙。我從背包裏摸出一塊巧克力,連同他的煙卷一同丟了回去。巧克力很快又被印軍士兵們分而食之。

入夜,洞內的幾捆幹柴早已燒光。衣服單薄的印軍士兵凍得擠在柴火灰燼周圍瑟瑟發抖。他們不停地打噴嚏,咳嗽,唉聲歎氣。拉吉和我裹緊著各自的皮袍,把彼此的雙腳抱在自己懷裏,防止凍傷。

拉吉和我一直都沒有闔眼,始終保持著警惕。後半夜凍得實在難以忍受,我們兩人便解開皮袍,擁抱在一起,互相用體溫取暖。這時我驚訝地發現,拉吉竟是位女性。她有些靦腆地向我解釋,為了行動方便,她經常需要女扮男裝,使用男性的名字。

天亮時,洞內的印軍個個凍得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麵色發青。他們的武器丟得橫七豎八。我和拉吉站起身,印軍上尉有氣無力地抬起頭,眼中流露出悲憫的目光,哆嗦著嘴唇告誡我們,不要越過他劃的中線。拉吉走出洞外看了看,回來對我說,外麵的暴風雪已經停了,但天上依然烏雲密布。根據她的經驗,不久會有更大的暴風雪襲來。她認為應該趁此機會抓緊下山。

洞內縮卷在地的印軍士兵,對我們即將離去無動於衷,他們麵無表情地擠在一起,目光遊離,下牙不停地嗑著上牙。我低聲問拉吉應該怎樣處置這些印軍,拉吉說他們恐怕熬不過多久。這時,印軍上尉用顫抖的聲音,緩慢地向我們哀求;“我們,可能都病了,渾身發冷,關節疼痛。你們出去後,見到我們的人,請告訴他們,我們是旺敦山地旅的,奉命增派去哈東山口陣地,昨天迷了路,帶的報話器沒有信號,聯係不上他們。請告知……我們的位置,讓他們來救我們……他們會優待你們……

我們下山後,當天就進入了達旺。很快,我順利地完成了上級分配給我的任務。休息了兩天,天氣轉晴後,當地的同誌們派拉吉送我返回。返回途中,拉吉買了兩捆幹柴,順便送到那個山洞去。我們悄悄地摸進洞內,發現裏麵躺著十一具早已凍僵的屍體。被凍死的印軍士兵,保持著我們離開時的臥姿。

我回到錯那不久,成都軍區和蘭州軍區的部隊,快速梯次部署到了西藏日喀則,山南,錯那,亞東等地。拉薩空指配合青海二炮基地,迅速在藏南空區設立了禁飛區。一場收複失地的戰役即將展開。

3 16日,約四百名裝備精良的印軍越過印軍實際控製線,突擊到緩衝區內的哈東山口,企圖越過山口,對中方實際控製區內的邊防哨所進行包抄壓製,進而“清除”。我軍邊防部隊得到命令後立即做出反應,利用印軍行動拖拉,進展遲緩的弱點,先行搶占哈東山口,阻擋印軍前行,並對準備進入山口的印軍予以驅逐。當我幾名邊防戰士在山口上豎立國旗時,印軍士兵突然首先開火,打傷我兩名邊防戰士,我邊防部隊隨即被迫予以還擊。

戰鬥進行到一個多小時時,印軍力漸不支,開始潰退。我邊防部隊乘勝追擊,突入麥克馬洪線的印軍一側控製區。驚慌失措的印軍繼續潰敗,引起了塔格拉一線其他印軍哨所陣地的連鎖潰退。我邊防部隊進行深入追擊前進,直到接到上級停止追擊的命令,才原地停下來,並把我方實際控製線固定在了當地。這場3個多小時的戰鬥,印軍對外宣布:有16名印度軍人被中國入侵者打死,數十人受傷。

事後據路透社報道:中國軍隊當日以兩個排的兵力,擊潰印軍一個連。迫使其丟下十幾具屍體,置幾十名傷員不顧,敗撤幾十公裏,退回到印方實控的安全地帶。這次衝突,中方除了衝突開始時受傷的兩名中國軍人外,沒有其他中國軍人傷亡的報道。

我邊防部隊的這次迅猛反擊,讓印度軍方發熱的頭腦重新冷靜下來。印度政府發現,中國軍人並不像其陸軍將領所說的那樣不堪一擊。一個半月後,印度外交部長緹瓦瑞在出訪朝鮮時途經北京,向中國政府帶去印度總理拉吉夫·甘地關於“印度無意惡化兩國的關係”的口信,希望進行邊界談判。當時中國政府考慮到,新一屆中央領導剛剛組成,前任主要中央領導在西藏實行的“自由化‘政策,導致了大多數漢族幹部撤回內地,藏族幹部對很多工作接不上手,藏族群眾一度產生了思想混亂,打一場收複失地的戰爭時機尚不成熟。於是同意印度政府提出的談判要求。

隨後,中方向印度移交了6名印軍屍體和一名投降的士兵。印度方麵進一步提出,還有十一名印度軍人在這次衝突期間集體失蹤,希望中方幫助查找。

1989年,中國發生動亂,印度政府又蠢蠢欲動,借西方國家對中國政府實施製裁的機會,單方麵中斷邊界談判,同時宣布向其控製的中國藏南地區開始移民。

                                                          2012529

                                                         於美國佛吉尼亞

後記:謹以此文,獻給參與這次事件的無名英雄們,並向他們致以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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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曄 回複 悄悄話 這是真事嗎?
公尚那時就當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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