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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尚,定居美國。打工養家糊口之餘,喜愛搬弄幾千中英文字,聊解歲月之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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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娩 (原創小說)

(2011-01-08 14:11:31) 下一個

分娩

                                                                          李公尚


     妻子懷孕後,高遠強像備冬的鬆鼠,從早到晚瞻前顧後地殷勤著,當妻子“香臉半開嬌旖旎”地現出幾許笑意,他便趕緊把頭貼在妻子的肚子上,聽裏麵那個不知凡幾的貨色與他人心隔肚皮地踢蹬。這時,妻子徐雅麗常以“三分春色兩分愁”的嬌嗔向他抱怨:

“你們東北男人最沒出息,外表像個人樣,其實就是土鱉,晚上睡覺前連澡都不肯洗。”“東北男人總愛自稱大老爺們,其實連小男人都不如,動不動就發急,一急就想動手打人。”“你們東北男人個個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哪個女人嫁給東北男人,算是倒了大黴。”

高遠強有些理屈詞窮,索性趁勢跪在徐雅麗腿前,低三下四地發誓:“從今以後我再衝你發急就是兔崽子,動你一指頭就是王八犢子。隻要給我生個兒子,我給你當孫子都行!” 亂了輩份的高遠強顧不得倫理,雙手抱緊徐雅麗的大腿,頭埋進她的下腹部,嘴裏含混不清地說:“快讓我親親我兒子,兒子呢?怎麽還不出來?快讓爹親親,爹要給你媽當孫子了。隻要你一出生,咱就能光明正大地留在美國嘍。”

徐雅麗十分不屑丈夫的下作。她是上海人,在她眼裏,男人的優劣以方位來劃分。東方男人,大約除了她父親,其他都不堪入目。這一點倒是比她母親寬宏大量,她母親經常在盛讚西方男人有品味的時候,抱怨他父親 “沒個人樣”。受此熏陶,徐雅麗和高遠強本應風馬牛不相及,但是來到美國後,那些讓她賞心悅目的西方男人總不能讓她得心應手,倒是高遠強的經濟實力更具現實性,於是,一陣患得患失之後,她便和高遠強驢馬雜處地圈在了一起。

高遠強的父親是中國一個大型企業的領導。這是一份高風險職業。其身家就像一個最終會被敲碎的儲錢罐,錢存得越多,碎得越快。他父親早已窺到自己周邊環境的嚴峻性,於是未雨綢繆地把高遠強送到美國留學,然後通過他把國內用不盡的錢分存進國外多家銀行。在中國做官,在國外存錢,等於為仕途買了一份商業保險,即便官位出現不測,外國銀行裏的存款仍是一種心理賠償。

美國的大學有教無類。有錢人進大學如同進賽馬會,花了錢去熱鬧一陣,並不一定會興高采烈地出來。高遠強來美國留學,留而不學。因為要學就要畢業,而他最討厭畢業,每次畢業他都如同胎體倒置的難產,非流血放水地折騰一陣便不能平安,因而他熱衷於從一所學校轉到另一所學校,學而不厭地去做“太學生”。如此“敏而好學”,為的是能夠長期留在美國,頗有“活到老,學到老”的誌向。何況“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徐雅麗戀愛高遠強,正是因為高遠強“可以為師”。那次,高遠強牽著一隻八麵玲瓏的獅子狗在校內閑逛,她見後情不自禁地上前逗耍。高遠強當即慷慨地提出把狗送給她。高遠強是學校裏的資深師兄,一向對她竭盡奉迎之能事。徐雅麗入學後有意和美國人親近,不曾給他機會。但是她家裏給她湊齊的留學費用裏大約沒有包括浪漫費,而她在異國情調的異性麵前賣弄風情又不能免費,因此一段時間的“忍看朋輩成新人,怒向草叢覓剩男”之後,她便對高遠強的慷慨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麵對著喜眉笑眼的哈巴狗,她既不笑納也不拒絕,抱在懷裏愛不釋手。三人行必有吾師。狗能否以人計,國人向持否定態度,但在美國,至少警察認為狗有人權。例如他們在截查單人車輛違法駛入兩人以上的車輛才能行駛的道路(HOV-2)時,對一人搭載一條狗的車輛是不予處罰的。高遠強對狗享有人格早有實踐,他與狗同吃同住同享受人所共知。徐雅麗聽他大講養狗心得,尊師敬狗之情溢於言表,覺得似乎做狗都比自己的境況好。於是便義無反顧地擇其善者而從之。

高遠強和徐雅麗結婚,是一樁互利共贏的生意。徐雅麗畢業後因找不到工作無法留在美國,又不想回國。高遠強為了留在美國不想畢業,又不能長此以往,於是兩人商定:高遠強出錢出力,徐雅麗出人出情,合作把孩子生在美國,實現共同留美。

獲知徐雅麗即將分娩,高遠強的父母和徐雅麗的父母幾乎同時到了美國。高遠強的父母認為孩子在美國買房買車建立家庭,全部都是自己出的錢,理應對未來的孩子享有更多地發言權。而徐雅麗的父母則認為,自己的女兒生孩子,由他們照顧女兒和育導孩子更為合情合理,於是兩家父母先就誰對新生兒享有更多的支配權,展開了明爭暗鬥的熱身冷戰。

徐雅麗分娩時,胎兒超大過重,醫院讓親屬決定是否進行剖腹產。高遠強平時雄才大略,此時卻沒了主意。徐雅麗的父母高瞻遠矚,想到女兒身上留下傷疤,今後萬一再婚,曆史遺留問題積重難返。因此力主自然生產。高遠強的父母求穩務實,擔心胎兒體大造成難產,一旦死於母腹,自家的前期投資績效皆空,因此堅決要求剖腹產。雙方意見相左,僵持不下。最後,徐雅麗的父母要求高遠強的父母先給他們一筆高額去疤費,才同意實行剖腹產。

醫院準許高遠強進入產房,賠在徐雅麗身邊。高遠強見妻子躺在手術台上,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全身瑟瑟顫抖,眼睛裏流露著怨抑的哀痛,心中油然生出無限的內疚。他握住妻子滿是冷汗的手,突然覺得自己過去對不住妻子的地方太多。妻子滿臉的驚恐和淒涼,讓他猛然悟到妻子和母親的偉大。他暗下決心,等孩子一出生,無論男女,立即去銀行為妻子和孩子存一大筆錢。今後一定要加倍愛她疼她,全力補償她。

醫生把一團血肉從妻子體內取出,高遠強一陣眼花繚亂。當那團血肉隨著護士的忙活發出一陣啼哭,高遠強的心一陣收縮。護士笑著對他說了幾句話,他沒聽懂,似乎是向他祝賀,但是“兒子”這個單詞還是聽懂了,還有什麽“像天空一樣藍”,高遠強來不及多想,興奮地吻了一下妻子蒼白的臉龐,便跑出產房向等候在外麵的親人報喜。

護士把徐雅麗和新生兒推出產房時,久候外麵的雙方父母一湧而上。新生兒被裹得嚴嚴實實躺在徐雅麗身邊,徐雅麗的臉蒼白得像一張紙,高遠強見了非常心疼,急忙攔住雙方父母說:“爸爸媽媽放心,她們母子一切平安!雅麗現在需要營養,要好好地補一補。你們趕快回去做飯,讓雅麗先休息一下。對了,兒子長得很英俊,很像我,特別是眼睛,就像……對,對!像天空一樣藍。我現在送你們回去給雅麗買補品,做好吃的。”

高遠強懷著初為人父的喜悅把父母嶽父母送回家,立即到銀行給妻子和兒子各存十萬美元,存錢時他想起兒子還沒有名字,於是就把給兒子的錢先存到妻子名下,請功般地趕回醫院。

高遠強進入病房,見徐雅麗躺在床上兩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麵無表情,不由一陣心酸。他衝到徐雅麗的床前,晃了晃存款單,塞進她的枕頭下。徐雅麗看了看高遠強,欲言又止,高遠強忙抱起她的雙肩摟在懷裏,不停地說:“讓你受苦了,讓你受罪了,我一定要好好地補償你。永遠愛你,永遠永遠疼你!”

徐雅麗流著淚把頭扭向一邊,高遠強愈感心疼,吻著妻子的淚水說“為了給我生兒子,讓你受罪了。”說著站起身就讓護士去抱孩子。徐雅麗突然抓住高遠強的手不放,高遠強一怔,徐雅麗便哭了起來。高遠強忙問:“怎麽,傷口很疼嗎?我讓醫生給你開一點止痛藥。”徐雅麗搖搖頭,反抱住高遠強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高遠強心想,怎麽她這麽快就得了母親所說的產後憂鬱症?忙安慰她說:“小傻瓜,說什麽呢?是我讓你受罪了,為了我們的兒子你受了這麽大的苦,還有什麽對不起我的?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徐雅麗哭得更加傷心起來。護士見了,過來問“你還好嗎?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要不要我叫醫生來?”徐雅麗搖搖頭,護士看看她,又看看高遠強,不知所謂地聳聳肩,走了。

高遠強把徐雅麗抱在懷裏不停地安慰,徐雅麗卻用力掙紮著要坐起來。高遠強怕她傷口疼痛,忙讓她躺下,她卻猛地推開高遠強,雙膝一曲,跪在床上,深低著頭,語無倫次地哭著說:“我對不起你,實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點也沒想到……

高遠強一怔,驀然想到了孩子:難道兒子……出了什麽問題?他掙開徐雅麗的拉扯,不顧一切地跑向育嬰室。護士把孩子抱給高遠強,表情奇怪地盯著高遠強的臉,高遠強心慌意亂地接過孩子,不由大吃一驚:白膚色,深眼窩,藍眼珠,黃頭發。他忙對護士說:“你抱錯了,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麽會長這個樣子?”護士看了看高遠強,再看看嬰兒,猶豫地說:“也許……不是你的孩子,但他是你妻子的孩子,或許你應該問問你妻子發生了什麽事。”

高遠強的腦子“轟”地一聲,一片空白。腿一軟,坐在地上。護士忙把他扶起來,接過他手中的孩子,問了一句:“你還好吧?”就趕緊把嬰兒抱進了育嬰室。

高遠強茫然走出醫院,不知所向,眼前不斷呈現著那個嬰兒“非我族類”的殘酷麵孔。想想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的嗬護下竟能生出別人的孩子,他覺得怒不可遏。想想幾個月來自己的辛勞,欣喜,企盼和感激,他覺得恍若隔世,再想想每天趴在徐雅麗的肚子上聽裏麵拳打腳踢,以及自己專門為嬰兒設計製造的嬰兒床和養的小狗,他覺得愚不可及。

他頭暈目眩地遊蕩著,父母和嶽父母幾次給他打電話,讓他立即回醫院,他們要看看孩子。他母親告訴他,他們已經把飯做好,送到醫院,可是徐雅麗不見他們,也不讓他們看望孩子。他們責問高遠強是不是剛才和徐雅麗吵過架。高遠強有種自己被搶劫後反被誣為土匪又被拉去見官的冤屈。他不敢去麵對父母,如同逃婚的人不敢去麵對證婚人。

焦急的父母和嶽父母見高遠強垂頭喪氣地回到醫院,怨怒交加。他們就像同一戰壕內不同國家的盟軍部隊,各懷私利地朝著同一目標一齊開火。父親揣摩著嶽父的心思責罵高遠強自私無情,缺乏責任感。母親窺視著嶽母的臉色痛罵高遠強薄情寡義不配做父親,嶽父指指高遠強的身高,不陰不陽地說“你個頭不小,心眼卻不大,當了父親卻還像個孩子。”嶽母望著高遠強充滿血絲的眼睛不鹹不淡地說:“就你那眼睛,還像天空一樣藍?虧你還說孩子像你,要真像你可就沒個人樣了。”

高遠強如同被重物壓趴下的驢,瞪圓了眼睛,鼻孔嗤嗤地向外出氣,全身的倔勁都耿在脖子上。護士急切地走到高遠強身邊說:“你走後,你妻子的情緒一直很激動,她不想見其他任何人,隻想和你談談,剛才擅自下床找你,一走動撕裂了傷口,加上產後身體虛弱,暈了過去,經過搶救現在已經醒了,請你去安慰安慰她。”父母和嶽父母雖聽不懂護士的話,但已猜到情況不妙,便不顧護士的阻攔,衝進病房。

徐雅麗不想和其他人交談,她懷樓著孩子,轉身衝牆,背對著父母。當她聽到高遠強在護士的催促下走進病房,便強忍疼痛掙紮起身,從枕頭下取出存款單,讓高遠強拿走。徐雅麗的母親一眼瞥見徐雅麗身邊躺著的孩子,先是一愣,頓時明白了一切。她臉上一陣青紅皂白,然後鎮靜下來,一把搶過存款單,攥在手裏,對女兒說:“不管你那孩子是怎麽回事,這錢絕不能給他。退一萬步說,就算以前你是別人的老婆,他睡了你,也要付錢給你的。咱就算是賣淫,這錢也是你應得的。這錢,堅決不能給他。”

高遠強聽了,氣得大聲喊叫:“虧你養了個不要臉的婊子,生了別人的野種,還來騙我的錢,我真想殺了她!”徐雅麗聽了,讓高遠強聲音小一點,免得被別人聽到去報警。高遠強不管不顧地繼續大聲喊道“我不怕報警,如果你怕警察來抓我,就自己去死。”徐雅麗聽了,突然舉起雙手,一下一下砸向自己的肚子,她掛著吊針的左手,把吊瓶架拉得東倒西歪,針管裏的無色藥劑變成了紅色,她腹部單薄的病服上滲出了鮮血。徐雅麗的母親嚇得高喊救命,她父親衝上前去製止,徐雅麗痛苦地扭曲著臉衝高遠強喊:“離我遠點,最好……現在出去,要不,醫生來了會懷疑是你在行凶。”

護士聽到喊聲衝進病房,見徐雅麗的下身已被鮮血染紅,一邊吃驚地問怎麽回事,一邊警惕地盯著高遠強。徐雅麗的母親指著高遠強哭著說:“他想殺人,他想要我女兒死。我要讓他賠我女兒為他受的苦,我要讓他……賠錢!”趕來的醫生護士聽不懂徐雅麗母親說的話,徐雅麗有氣無力地解釋說,剛才是她想擁抱父母,不小心碰到了傷口。說著暈了過去。

徐雅麗再次被推進手術室後,等在候診室裏的高遠強和他的父母以及嶽父母尷尬起來。彼此之間視而不見地沉默著。終於,高遠強的父母看了看徐雅麗的父母,對高遠強說;“你們的事,你自己處理吧。我們不再管了。如果要離婚,就早點辦。”高遠強的母親補充說:“對!天下女人多得很,有錢不怕找不到好女人。反正你是男的,最後吃虧大的也不是你。”說完,就要離去。

徐雅麗的母親聽了,霍地站起身,尖口利齒地衝著高遠強的父母說;“先別走,事情還沒完。你們想離婚,沒那麽容易!你們想離就能離啊?要離也要經過我女兒同意!就算你們有錢,又有什麽了不起?你們的錢是什麽來路,以為我們不清楚?隻憑你們的工資,能在美國買豪華房子高擋車嗎?就憑你兒子那人模狗樣,能娶到我們女兒這種檔次的嗎?你們的錢財能經得起國內有關部門查處嗎?再說,那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誰也沒搞明白,誰知道醫院對我女兒做了些什麽?這可是外國醫院,聽說他們經常拿新科技在病人身上做試驗。”徐雅麗的父親聽了補充說;“對!我們還要聽聽我女兒怎麽說呢,也許是醫院搞得花樣,你們冤枉了我女兒。”

高遠強的父母聽了,氣焰矮了若幹。但高遠強的父親不願丟掉架子,依舊傲氣淩人地說:“孩子的事,當然要由孩子自己去解決,我相信我兒子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們都是光明正大的國家幹部,長期為國家做著重大貢獻,能經得起任何考驗。我們能做到今天,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有什麽可擔心的?不過——遠強,那嬰兒的事是不是醫院方麵出了什麽問題?或者是護士抱錯了?你還是要等那女人……唔,孩子他媽醒來後,再和她談談,我們決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當然,我們也不能容忍任何一個對不起我們的人!”高遠強的母親趕緊補充說:“對!我們掙得錢,都是黨和國家給我們的報酬。我們決不能養活那些吃裏扒外不幹不淨的東西。——另外,我兒子人高馬大的,那點配不上你女兒?當初是你女兒死纏著我兒子結婚的。”

徐雅麗的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結束後護士把她推入一個單人病房,讓高遠強入內陪同,護士再三囑咐,病人失血過多,身體虛弱,一定不要讓病人過分激動。

男人怕見討厭的女人,大約就像牧師怕見魔鬼,心理上的陰影常常大於恐懼本身。高遠強實在不想再見到徐雅麗,卻又不得不去麵對,如同垂死的人不願聽到人們議論後事,卻又不得不去思考遺囑一樣。他無精打采地進入病房,徐雅麗掙紮著要起身,高遠強沒有理她,心想你無論如何矯揉造作,我也不再心軟可憐你。徐雅麗痛哭流涕地請求高遠強原諒,高遠強憤怒地瞪著她,目光如同火焰噴射器噴出的烈焰。徐雅麗眼淚汪汪地說;“你就狠狠地打我一頓吧,這樣你心裏可能會覺得好一些。”高遠強凶惡地問:“打一頓又能怎麽樣?難道你還指望等我發泄完了,再和你和好如初嗎?”

徐雅麗不再說話,閉上眼睛等待著高遠強發作,如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受刑者,默默地接受著命運的裁判。高遠強厭惡地看著她,突然想起應該弄清嬰兒的父親到底是誰,不能不明不白地當傻瓜。於是,他強壓怒火,盡量用平靜地口氣對她說;“你是不是應該告訴孩子的父親,讓他知道你目前的狀況。”

徐雅麗沉默了很久,哽咽著說;“我和他,就一次……就是那次我們吵架,你動手打了我一個耳光,我哭著跑出家門,沒地方去,就進了一家酒吧。那天在我們隔壁住的那個男人也在酒吧,他說他想請我喝一杯,我同意了。後來我喝醉了……他說送我回家,結果回了他的家,然後就……就那麽一次,根本就想不到……

高遠強胸中不由一陣翻江倒海,陣陣酸浪湧向心頭,澎湃的心潮燃起妒恨的烈焰,一種要立即霸占徐雅麗的強烈欲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他不顧一切跳起身來,撲到徐雅麗的身上,撕開她的衣衫,把她壓在身下。女人祈求男人原諒時,通常是奮不顧身的。如同戰俘求生,通常不顧廉恥。高遠強和徐雅麗的呻吟聲交織在一起,兩人的下肢染滿了鮮血。人們對於失去的東西,常用破罐子破摔的泄憤報複來彌補心理缺憾。比如人們對於被打碎的珍愛物品,怨怒之餘不是想去複原它,而是要把它打得更碎才能解恨。

三個星期後,法庭以強奸罪和傷害罪判處高遠強兩年徒刑,附加驅逐出境。看著高遠強被押出法庭,徐雅麗的母親一手拉著精神失常的徐雅麗,一手抱著那個“野種”,對丈夫說;“那姓高的被判死刑才好,省得雅麗和他離婚。反正這孩子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生在美國,是美國公民,咱們靠他就能合法留在美國。瞧瞧這孩子有模有樣的,多像個美國人,將來要是帶回上海,領在路上,還不讓人羨慕死!”

徐雅麗的父親符合著說:“這次姓高的一家吃虧比咱們大!活該!他姓高的做的太絕,寧可讓美國人全沒收了去,也不給雅麗留下一分,雅麗白讓他睡了兩年。你看他們把雅麗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將來怎麽辦啊?”

 

 

                                                 20101231

                                                  於美國佛吉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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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g2wang 回複 悄悄話 沒在美國生過孩子吧?美國生孩子是單間,新生兒是不用推出來的,就在媽媽的病房裡接生。
long6368 回複 悄悄話 誇張成分太大了。看著不舒服。
忘記你忘記我 回複 悄悄話 這女的一家人怎麽一點是非觀念都沒有啊,明明是自己女兒做錯了,還好意思這麽鬧騰,真無恥透頂
醫師 回複 悄悄話 東北人的衝動魯莽,一針見血;
上海人的精明刻薄,入木三分。
寫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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