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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早,寒春生活在資本主義國家的三個子女[zt]

(2010-06-14 07:15:57) 下一個
生活在資本主義國家的三個子女

趙劍斌

陽早,寒春的三個子女是從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初期相繼離開中國到美國去的。
2004年1月29日《北京青年報》以《陽早、寒春一輩子做中國牛郎》為題作了整版的如實報道,但有一句有關陽早談到三個子女的話,報道的不太真實和準確。該文這樣寫道:“一生信仰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陽早對兒女的去國選擇說:我們工作沒做到家啊!”似乎以這種口氣說話的陽早在自責,在嘲笑自己,其實未必盡然。

筆者到寒春家采訪,據曾經護理過陽早住院,後來又在他家當過一段時間男保姆的範師傅說:陽早是有意識地將子女們放出去的,雖然他們都在美國從事普通職員的工作,用他的話說是在給資本家打工,但是陽早和寒春是想讓在社會主義中國出生長大的子女們出去見見世麵,讓他們熟悉了解社會主義社會,再去熟悉了解資本主義社會,開闊眼界,多長見識,有比較才能鑒別。有全球化的意識總比自我封閉好。陽早、寒春要做解放全人類的世界公民並長久地留在中國工作和居住,至於子女們如何選擇,那是子女們的事情。

但是《北京青年報》這樣報道陽早的話,並非毫無根據,範師傅說很有可能是一貫愛開玩笑的陽早難以全麵解釋自己的想法,隻不過隨便說了一句來敷衍一下外人的提問而已。

大兒子陽和平1974年隨舅舅韓丁去了美國,先當幾年工人,1977年在香港上了大學,學的是經濟學。大學畢業後,陽和平找到了一個代課教師的職位,薪水並不很高,勉強維持生活。將近三十歲才娶了一個美國姑娘,生了兩個女兒。現在他已跟他的美國妻子離了婚,兩個女兒已經長大在美國國內參加了工作,他找了一個從台灣赴美的中國女朋友何道遠在一起同居。

2000年5月26日,《中流》雜誌社的一個記者睿霖去陽早、寒春家采訪,正巧碰見陽和平回中國探親,那時他已經轉到美國一家銀行做一般職員工作。陽和平對睿霖說,我不想在美國呆下去,想到《中流》雜誌社幫忙幹點工作,同時還可以照顧父母。睿霖說,那很好,不過,我們雜誌社太小,又窮,對你來說是大材小用,更主要的是經濟上也不行。憑你的學位和英語水平,你完全可以去一家外企工作或做翻譯工作,這樣會收入多一些。陽和平說:“我不能光為了賺錢,那樣就沒有了方向。經濟上不要緊,我可以節省過日子。”後來他又補充說:“我現在的女友也在中國,叫道遠,就是任重道遠的意思,我們都要做共產主義的接班人。”

有一次陽和平從美國回來,被農機院請去作報告,在會上有人遞上來一張條子,問他:“美國好還是中國好?”陽和平不假思索地坦言:“我喜歡美國物質生活,我喜歡中國的精神文明。”
2001年11月17日,睿霖又去陽早、寒春家,陽早正在患病,他很吃力地對睿霖說起他的孫女:“她在美國上學,我要她回來。”霖問:“為什麽要孫女回來?”

陽早說:“一是讓她回來學中文;二是讓她回來學革命;三是讓她回來學勞動。”

睿霖問:“她自己願意回來嗎?”

他說:“會願意的。”

後來寒春告訴睿霖,她孫女真的回來工作了,是在山西長治張莊中學當老師;陽和平也回來一段時間,在某大學當教員。

陽及平談起她的大哥陽和平感歎地說:和平是經曆最苦的,七十年代去國外學英語,後來在美國教學賺錢不多,日子過得很艱難。

二兒子陽建平初中畢業後到安徽十字鋪茶場勞動鍛煉,因為喝生水感染了菌痢,不幸得了心肌炎。在醫治期間,他跟場部赤腳醫生、上海知青考建華有了一定接觸,並對她產生了朦朦朧朧的初戀之情。
回到北京昌平小王莊的家中養病時,他還在思念著考醫生對自己的熱心關照。陽及平從安徽十字鋪茶場探親回家,帶回來考建華紮根農村一輩子的表態。陽建平不相信,他不屑地說:“她講的不是真話。”他的病稍有好轉時,他和妹妹回到茶場,見到考建華,坦率地勸她不要委屈了自己……

後來,陽建平從茶場轉到南京一家部隊醫院去治病,在部隊醫院治療頑疾心肌炎住院四個月。考建華回上海探親特意途徑南京下車去醫院看望陽建平。那一天,寒春也趕到南京在醫院的病房裏陪護。
正在床上做心髒監測的陽建平看到有人敲門並推門而進,他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坐在病床旁邊的寒春敏感地注意到心髒監測屏幕上的線條突然間跳動得紊亂起來。她禮貌地向走進病房的陌生的中國姑娘點了點頭,個子不高的考建華將手提的一兜水果放在病床前的小桌上,微笑著親切地向陽建平和他的母親問候:“您好,阿姨;您好,陽建平!”

“您好,考建華!”陽建平不得不隨口回應著,然後自己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時候,考建華站在心髒監測屏幕旁認真地觀察起來,寒春發現自己的二兒子麵紅耳赤,額頭冒汗,寒春心裏已明白了幾分原因。

1977年5月,陽建平的病尚未痊愈,但他願意隨著探親回國的哥哥陽和平一同去美國體驗一下那裏的生活。那一次隨行的還有回美國家鄉作探親和訪問的寒春。
離開美國已近30年,當年二十七八歲的熱血青年寒春為了追求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理想來到中國,到了滿頭白發時才跟兒子第一次回家。歲月匆匆,真是彈指一揮間,當寒春一腳踏上故國 的土地時心情可以說感慨萬端,一言難盡,當時下了飛機,她笑了笑一時無話。

陽建平躺在機場的椅子上等待辦理入境手續的母親。美國警察走過來,張嘴說了幾句英語,整個白種人模樣的大個子陽建平竟然沒有聽懂警察的問話,結果引起了美國警察的懷疑。
寒春辦完手續來向警察解釋:“很抱歉,這是我兒子,他在中國長大,沒有學好英語。”
警察聳了聳肩,深表遺憾地走了。

陽建平到了美國以後,改名恩格斯特•比爾,他首先用大量時間補習英語,過了語言關。
開始在美國生活,有許多方麵讓他感到不適應。因為在中國出生長大的他,經常不自覺地用中國政治教育的尺子來衡量美國社會的一切。
他打開電視,電視台在播出比賽誰吃飯多,吃得快的節目,他認為無聊,毫無社會意義。他覺得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窮苦人在挨餓或吃不飽飯,他覺得這種無聊的節目該槍斃,不值得一看。
以後陽建平養好病,上了美國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上大學的學費是靠他到中國華僑開的中餐館打工所得。緊張的學習和打工之後,有點閑暇時間,他忘不了給仍然堅守在安徽十字鋪茶場的考建華和其他知青朋友們寫信。當然,他心裏暗戀著考建華。兩個人相隔千裏之遙,至於以後他和她的關係如何發展他連想都不敢想。
1980年,在北京大學畢業的陽及平也來到美國繼續求學深造。妹妹看出哥哥對考建華的癡情,便爽快地勸他:“幹脆你勇敢一些,把考建華辦到美國來結婚。”
八十年代初,雖然中國剛剛打開國門,但辦理異國青年因結婚而出國的護照手續已經成為可行之舉;不怎麽順利的是考建華的母親。她擔憂女兒出國以後遭遇不測,但無奈女兒去國之心已定下來,考建華母親隻得勉強同意地說:“你在資本主義花花世界生活,我不放心,假如西風壓倒東風,你就回來……”
1980年以前,考建華參加了文革結束大學恢複招生後的高考,由赤腳醫生轉變成為一名真正的大學生,畢業後她如願以償地來到恩格斯特•比爾身旁,有情人終成眷屬。
現在,陽建平的女兒已經十七八歲。

陽建平在國外生活得不錯,他在一家計算機公司工作,每年年薪4萬美元,後來有別的公司挖他跳槽,給他每年6萬美元,他沒去,原來的公司老板也給他漲到每年6萬。
1995年,陽建平第一次回到他生活了22年的中國。下了飛機,在機場路上,他尋找以前曾是“中阿人民友好公社”的地方。但是鬥轉星移,除舊布新的北京市城市建設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許多的農田被征用了,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故地重遊的他簡直找不到兒時玩耍的地方。來到他上學時的母校門口,他留戀往返地轉悠著,尋找過去的遺跡,不知就裏的路人們不得不納罕地看著他……
1999年8月2日,陽建平攜夫人考建華第二次回到中國。考建華一方麵在美國一家通訊公司任職,另一方麵她還兼任在美國開辦的“華夏中文學校校長”。1998年中國國內鬧水災,考建華從媒體上了解情況後給武漢一所遭水災的小學捐資重建,這次回國她先到武漢,後回北京作為中國兒媳去拜見公公婆婆。
“她很能幹!”陽建平當著父母誇夫人。“她在美國通訊公司幹得很棒,公司總裁很讚識她的能力。”
在美國國內開辦的中文學校,課休時間學生們都喜歡聽中文歌曲。中文歌曲是連結中美人民友誼的橋梁,嗓音不錯的陽建平經常光顧這裏,成為首席演唱者。他會唱《烏蘇裏船歌》、《新貨郎》、《我們新疆好地方》。現在尚能聽、能說,能讀,但不太能寫中文的陽建平動情地唱著中國歌曲,心裏自得其樂。

前幾年,恩格斯特•比爾47歲時這樣總結自己的經曆:“中國的《政治經濟學》教材分為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部分。我的人生如果比作教材的話,那麽‘四人幫’的垮台結束了十年浩劫,也結束了他的社會主義部分,現在他在資本主義生活的部分達到了與社會主義部分同樣的厚度。”
對父母執著的選擇,他理解,但保留意見;意識形態上的爭論已成過去,現在雙方都能平靜地接受對方,互相尊重。建平稱自己是“父母的右派朋友”,哥哥妹妹與父母的思想接近,尤其是妹妹陽及平,因她與父親生活得時間長影響深。

陽及平在美國念完了碩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三十多歲才結婚,丈夫是一個資質很深的石油地質方麵的美國專家,三十七八歲她才有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但是自從她生下兒子以後,她得了一種很難治的重症肌無力的疾病,很多年沒有上班工作。多虧丈夫薪水不菲,對她也很關照,她一邊養病一邊操持家務,照顧孩子。丈夫由於工作需要,幾次變動工作環境,她家從美國遷到歐洲瑞典,遷到挪威,還將要遷到丹麥,已十歲的孩子在她的熏陶下,已經學會英語、漢語、瑞典語等多種語言。
三個子女都能理解並尊重父母的執著信仰。

陽建平保留他的意見說過:“若在這個世界上找出像他們一樣的理想主義者,比較難了。”
陽及平希望父母幹不動的時候,回國寫回憶錄。她說她母親很能寫,以前有些以陽早、寒春名義發表的文章,其實差不多都是母親寫的。她說她父親寫文章的水平要差些,她父親是個實幹家,他的能力主要表現的實踐操作上。

陽早、寒春說陽和平和陽及平跟自己一個思想體係。他們雖去國多年,政治敏感依舊。寒春戲稱她的這兩個兒女像“雞蛋,皮白心黃”,心裏永遠向往著中國。

陽早、寒春對女兒勸他們回國寫回憶錄的提議,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牛場裏的職工對他們說:“照這勁頭,恐怕小王莊就是你們的歸宿了。聖誕節你們都不過,你們不信,一輩子就信社會主義,共產主義。”
寒春說:“我們什麽都離得開,就是離不開牛。”

前幾年,農機院按有關副部級的待遇在北京北沙灘的市區分給陽早、寒春一套四居室200多平米的單元式新房,老倆口一直沒有去住。寒春說:“那裏有新鮮空氣嗎?這兒多好哇,我們的工作就是玩。”他們每天清晨都要去牛場看看奶牛,都要了解奶牛的產奶量,研討有關牛的育種和胚胎移植問題,他們仍然住在小王莊農機站院內,幾分鍾就可以走到奶牛場,他們確實離不開牛。

陽早、寒春的三個子女與他們遠隔千萬裏,在他們耄耋之年也沒有一個留在身邊,按中國人的習俗:“父母在,不遠遊。”這肯定讓人感到遺憾,而他們卻不在意,他們不願拖累子女,沒有一點寄生心理,沒有把兒女變成養老的私有財產。

他們隻要活著一天,就要自食其力地幹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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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尚能聽、能說,能讀,但不太能寫中文的陽建平動情地唱著中國歌曲,心裏自得其樂。" 哈哈, 忘得好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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