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死我也不去
藍蠍子挑開一道又一道畫著豔豔牡丹的竹卷簾,朝最裏麵的進到西花廳走去。
富貴風流惜春殘, 可知百花拜牡丹。
兩個年輕的吳娘擰著水蛇腰,正往外廳走。端著酒菜的一個看到藍蠍子,嫣然一笑,水蛇腰故意撞了一下藍蠍子的胯。藍蠍子想,是不是年輕的女人除了失戀以外,其他大部分時間總是以為自己很美呢?不過他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吳娘。她們也正回頭看他。三目相對。兩個吳娘放肆的笑成一團。兩款腰肢纏在一起,像個麻花卷兒。
走到西花廳的頂端,又是一道牡丹竹卷簾。隻是上麵畫的是三朵嬌豔的白牡丹。竹簾的那邊已經擺好了團花座墊。竹簾前麵的花廳裏,沉香爐明明滅滅。藍蠍子看見這種帶香氣的東西,禁不住想起那個香蜜湖邊的小木屋渡過的夜晚,眉頭皺了皺。
牡丹坊的頭牌白雪姬究竟有何要事要找藍蠍子呢?尤其是在他追蹤小廚娘的半路上?不過對藍蠍子而言,能見到牡丹坊的白雪姬總比追個鄉下女人好多了。
正自疑惑的時候,但聽得一聲又嬌又嫩的聲音,從竹簾那邊傳過來。
“藍公子,嗬嗬•••”
人尚未到,聲音先飄過來。藍蠍子很受用。
竹簾那邊有個白衣女子,風中牡丹般搖曳著身姿,款款坐了下來。
“屬下參見白娘娘。”
藍蠍子躬身行禮,頭卻不肯低。這麽好的豐姿怎能錯過。
“公子可好啊。嗬嗬。” 白色的牡丹花又在竹簾那邊搖。
“咳•••屬下全仰仗白娘娘提攜,很好•••”藍蠍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有點專業精神。心可以隨著牡丹花搖,聲音不能搖。
“小廚娘的事情辦的怎樣了?”
藍蠍子卻隻看見白雪姬伸過手去拿起傍邊果盤裏的一粒小果。要是我是那粒小果就好了。不過藍蠍子嘴上說的是:“咳•••回娘娘,屬下追到香蜜湖的時候,那個鄉下女人已經去月涼山了。”
“這麽說你晚了一步?”白雪姬的語調沒有媚力,全是嚴厲。
藍蠍子正覺得自己嘴裏吃著棉花糖,怎地無端端被綿裏針刺了一下。
“屬下隻是不明白,以我們的實力,將那個女人暗地殺了,刀不就•••”
“哼哼,你以為主公象你這麽蠢•••”
這句話傳到藍蠍子耳朵裏,就很不受用了。
女人給男人當上司,說話要加倍小心才好。所以白雪姬再說話的時候,收起了針。
“唉,其實江湖人隻知道刀是寶貝,其實那個得到寶刀的小廚娘背後,有個更大的秘密。”
藍蠍子接聲道:“屬下愚鈍,還請白娘娘明述。”
白雪姬道:“那個秘密比刀貴重千百倍。刀不過是個鑰匙而已。”
藍蠍子至此接的更快:“所以我們不殺這個鄉下女人,是因為她就是那個能用這把鑰匙揭開秘密的人。”
白雪姬對這個下屬的反應比較滿意:“嗯,嗬嗬,看來我平時沒白教你,你是長進些了。”
藍蠍子見花兒又開了,也鬆了口氣。
白雪姬繼續說道:“其實剛才主公親自來交代過了。依主公之見,這個女人似乎現在也不知道她自己同這個秘密有多大關係。但若她城府極深,將秘密隱藏得很好,也未可知。唉。世間萬事,總是有天機巧合。刀能傳到這個女人手上,自然有她的機緣。以後你的任務就是好好接近這個女人,將她的行動一點一滴詳細報告給我。除了我和主公之外,不要再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我們自己人。”
“是,屬下明白。屬下另外從那個鄉下女人的住處發現了一件物事,請娘娘明鑒。” 藍蠍子說著從懷裏摸出個紙包。遞到那個牡丹竹簾前麵。
藍蠍子想,娘子,這下總讓我看看你的臉了吧。
但見白雪姬掀開了竹簾的一角,藍蠍子已經看見了她那件綢緞雪衣發出的動人光芒。一隻潤白如玉手從簾子那邊伸了出來。
世人隻知道稱讚達•芬奇的蒙娜利莎畫像,最動人的是微笑。其實隻有畫業中的行家才知道,蒙娜利莎最專業最值錢也最豔壓群芳的是那雙手。辨別一個畫家的功力,隻看他畫的手就好。一個畫家可能幾分鍾就畫好一張嘴巴,但是可能要花好幾天去畫一雙手。而達芬奇畫這雙手的時候,畫了三個星期,改了十次。才完成了蒙娜利莎夫人的手。(注一)
女人花很多時間和金錢在臉上,可是卻忘了反映歲月的是那雙手。
可是白雪姬的手,卻白的看不出任何的一絲歲月的痕跡。宛如清水中新點好的豆腐,白且嫩,滑且軟,完全的新鮮,完全的沒有一絲瑕疵。
天,手已經這樣了,這個女人的臉會怎樣呢。藍蠍子兀自盯著那雙手發呆。手卻沒有等他看夠,早已拿過紙包,縮回到牡丹竹簾裏去了。
“蘋果香蠟?!這是宮廷才有的東西。” 白雪姬未打開紙包卻已經發話了。
藍蠍子還死盯著白雪姬的手滑過的地方。好像你把桌上的蜂蜜都擦的幹幹淨淨了,卻看見有兩隻螞蟻打死也不肯走,還在那裏癡迷的竄來竄去,貪婪留下的那一點點餘香。
“這是蘇合香!” 白雪姬看過聞過那段燃盡得隻剩蠟燭淚的香蠟之後,又有新發現。
藍蠍子收回心神,問道:“蘇合香?”
“蘋果香蠟是宮廷裏用來給黃帝和嬪妃們晚上用來睡覺安神的。而蘇合香本是治療中風和突然昏倒的救急藥方。流行性乙型腦炎,肝昏迷,冠心病心絞痛,心肌梗死等屬於寒閉與寒凝氣滯證者,均可應用(注二)。本來兩種芳香藥劑,一個幫助睡眠,一個解毒行氣,並非毒藥。但是蘇合香中有朱砂重鎮安神。加進香蠟後,收燭火熏烤,我擔心昏睡之力會大增。哼哼,主公說的沒錯,這個鄉下女人真是不簡單呢。藍蠍子,你以後要小心了,莫要中了那個女人的道。”
藍蠍子聽得白雪姬的發現,也暗地佩服她的見識。可見女人當男人的老板,總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不過聽到“昏睡之力大增”的時候,藍蠍子也不禁臉上發燒,心理想著那個香蜜湖茶花林邊的小木屋,蠟燭,香氣還有蕾絲花•••
藍蠍子胡思亂想的時候,牡丹竹簾後麵的團花座墊已經空了。隻剩下那一竄又嬌又嫩的聲音飄過來:
“你要越接近那個女人越好,說不定她一高興,把她知道的秘密都告訴你了呢。哈哈哈哈•••”
藍蠍子直到聲音也消失後,才抽身走出西花廳。心理暗自歎息:
雪姬,若不是為了見你一麵,這種接近一個鄉下女人的差事,打死我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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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 達芬奇畫手的故事是上中學學畫的時候,老師講的,真假不知。但是當時我卻是覺得手的確很難畫。浪費了很多紙張。不過現在隻要臉蛋漂亮,有沒有手,或者一個手上長了六根指頭,也照樣有大把人喜歡。
注二:蘇合香是我從中醫課本上抄的。寫小說是小,借小說傳播傳統中醫文化和交流廚藝是真。關於“寒閉”與“寒凝氣滯證”的證治要點,摘錄如下:
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牙關緊閉,(舌)苔白,脈遲。心腹卒痛,甚則昏厥。
這一章寫完,沒有太大的修改,一氣嗬成。覺得寫漢字比以前順暢多了。小廚娘的故事想到第二十章了。大致的框架也有了。隻要不學習不打工不滑雪不看電視不聊天,就會繼續寫。寫故事的時候,想到這個單詞:
F - R - E - E - D - O - M
就是這個感覺。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