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一方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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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沙漠裏女人的故事

(2007-06-24 01:42:44) 下一個

-----沉重的祖國: 一個沙漠裏女人的故事

《水滸》寫了108條好漢,都是男人的故事。香港人有商業頭腦,嶺南大學策劃出版了一本書,也寫108個人,不過說的都是各行各業108個女人的故事。書名叫《多彩的和平----108婦女的故事》。其中一篇是一個沙漠裏女人“殷玉珍”的口述,由寇延丁整理。

故事是這樣的,

井背塘,這個內蒙古大沙漠裏的地名是怎麽來的,沒人知道。反正今天修通了的公路上的路牌是這麽寫的,人們也都這麽叫。其實,這地名是她起的,叫“警備塘“,方圓幾十裏的大沙漠,就她一家,她家警備著(戍守著)這個地方,出去遇到人,人家問她住哪,就對人家講:警備塘,久了,別人就叫“警備塘”了。政府修通的公路,牌子立的是“井背塘”。

她在沙漠裏生了三個娃,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在這沙漠裏,她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的滋味,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也這麽活。她和丈夫都不識字。她們在破沙帳裏生活了十來年。“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也喂風沙。他們必須得識字,得有飯吃,得有衣穿,得有房住”。她還立誌要孩子能上學,有文化,能成才。

要讓孩子讀書,得有錢。她們夫婦在沙漠裏哪能掙來錢?她們沒技術,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沙漠裏種樹種草種菜種點莊稼。把肚子填飽了就行了。她嫁過來的時候,都在風地裏吃。沙飛到碗裏還得吃。

她們先在自家的沙帳周圍種樹,樹是沙漠裏的寶,不僅可以擋住風沙,擋住風沙就可以種菜種莊稼,而且樹葉可以喂羊,賣了羊可以換回大量樹苗,樹就越種越多。自家樹打了籽,就可以自己育苗,自家周圍一公裏內都種上了樹,後來趕上牛車去種,從方圓3公裏,到方圓十公裏都種上了樹。10年了,有的地方種得都有20裏地遠了。

“在沙漠裏種樹有多苦多難,隻有我們自個知道,你看我先生不到四十都駝背了,我也累得胃病腰病和腿疼。三個孩子都是在沙漠梁子上長大的。大兒子剛滿月就是我們提著籃子一起種樹去的。樹是我們的活路,種樹是我們的希望。

“我們的林子越種越大。我們就拉些成樹到集上賣掉,拉些磚瓦回來,備料花了三年,然後慢慢在這林子裏蓋了三間瓦房。我們養牛、養羊、養豬、養雞、種玉米、種果樹、種蔬菜和西瓜。我們的日子在沙漠裏發生了變化,過得有滋有味。我們日子過得不錯,有尊嚴,有快樂。這裏的西瓜格外甜。現在風一刮,周圍都是樹林聲。

樹長大了,我們的孩子也長大了。糧食也多了,房子不夠用,我們又蓋了三間房。綠油油的林子一眼望不到邊。天上飛來了鳥,各種鳥,每天叫個不停,可熱鬧了。接著,林子裏有了野兔,獾,狐,後來還有了狼。

-------

本來我們認為,我們的林子大了,孩子也大了,每年種點樹和糧食,有收獲,日子該不錯了。可是1998年冬,我們巡查的時候,發現林子變樣了,有人把我們的大樹鋸了,又種上了小樹苗。不知是咋回事,就找人問,問了才知道,現在國家搞西部大開發,鼓勵大家治理沙漠,誰治理誰所有。我家這片沙漠和種的林子已經被鄉政府人給賣了。就連我們住的地方也成人家的了。

世界上哪有這種理?我就去找那個所有人,他說他有政府紅章批準的合法轉讓手續。他要我家搬走。搬走,我搬哪去呀?我種了十四年的沙漠,現在成了人家的了。我說誰批的,他說大隊部,鄉裏政府。你說,我十四年種的樹,蓋的房子都成了人家的了,國家的多少地都成了他們個人的了,現在這沙漠林也成了他們的了。

我不服,找到大隊部,人家說這是國家的沙漠,我們有權再分配。找到鄉政府,也是這麽說的,要統一分配。我不服從,我就成了沙漠裏的釘子戶了。我又找到旗裏,縣一級的政府,真是縣老爺,個個肥頭大鱷,沒人理睬我這個沙漠老。

我又跑到鄂爾多斯市,市裏也管不了,說要由法庭解決。我隻好請律師,開始打官司。

這打官司真苦,比種了十四年的樹還苦。種樹再苦,再難,都是灑一份汗水得一份收獲,日子有希望。可是到了城裏辦事,盡管到處都是人,可我倆眼一抹黑,誰也不認識。盡管到處都是路,可我就是不知道那條是我的活路。

打了一年的官司,就是不得要領。狗逼瘋了會跳牆,人逼瘋了,能做什麽?

我沒辦法,隻好找報社,找記者,他們兩個跟著我到我家來,一看才知道,這十五年裏,除了鄉裏人,誰都不知我們在幹什麽,我們沒有電,沒有路,在這沒有人煙的地方生活了十五年。硬是在這沙漠裏種出了一片綠洲。

記者把這事給爆出去了。遠近的人們知道了我們,市裏、旗裏,就連鄉裏才第一次知道這裏變了樣---沙漠早變成了綠洲。99年底。林業部派人來丈量,我們治沙的麵積,完全綠化的達27300畝,初步治理的麵積共7萬畝。

打了一年的官司沒有解決,一篇報道外界都知道了我,和我家的事。一夜之間什麽事都解決了。我成了名人,成了全國三八紅旗手,溫總理接見了我。

其實,我在沙漠種了十年的樹,從來沒想過要如此的結果。我們種樹,就是希望活下去,不是想和外界人爭什麽。如果不是鄉政府擺烏龍,把我家的林子劃給了人家,可能外界永遠也不知道我是誰。

現在市裏獎了我家一部拖拉機。還給我家通了電。過去十四年沒人來過這地方,現在幾乎每天都有各地來的人,還有老外。有人來了送錢送資料,有人來了幫忙種樹種莊稼。這麽多人關心我家和我這片林子,我不怕了。

這沙漠是我的家,永遠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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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6)
評論
小小無知 回複 悄悄話 造就了越來越多的感人故事。。。
小小無知 回複 悄悄話 偉大的國民。。。
偉大的政府。。。
偉大的黨。。。
laomi06 回複 悄悄話 很感人的故事
惠蘭 回複 悄悄話 結果多少讓人寬慰。
林貝卡 回複 悄悄話 sweet bitterness. 可敬可佩的一家人,感動的流淚了。
stillthere 回複 悄悄話 那個肯尼亞種樹的婦女得了諾貝爾獎。這個沙漠裏女人的故事也應該到聯合國去宣傳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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