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石最忌“硬剛堅”

詠石 （作者：狼路）

大眾皆能融碧天，
無才空歎羈塵寰。
眼前旭靄籠勁樹，
背後秋穀抱流泉。
乳虎磨牙腰負痛，
牧童敲火臉猶班。
晴空仰首煉痕舊，
荒草同我守空山。

上麵的詩是借用紅樓夢裏“無才補天”的石頭口說出，題目改為“石頭的自詠”也可以。如果用現代漢語來注釋，大概是下麵的樣子：

大眾皆能融碧天，(其他人/石頭，都能(為補天而)融入青天，)
無才空歎羈塵寰。(我因無才而羈留人間，空自感歎。)
眼前旭靄籠勁樹，(眼前是早晨的雲靄籠罩著一片勁樹，)
背後秋穀抱流泉。(背後是秋天的峽穀擁抱著流泉。)
乳虎磨牙腰負痛，(小老虎跑來在我腰上磨牙，那兒現在還疼，)
牧童敲火臉猶班。(牧童在我臉上敲火燃柴，弄得我一臉黑。)
晴空仰首煉痕舊，(當晴空萬裏的時候，我仰頭看去，當年女媧燒煉的痕跡都已經陳舊，)
荒草同我守空山。(而我卻隻好一直和荒草來守著這空山。)

此詩是詠石，可通篇沒有“石”字，也沒有“硬剛堅”等直接和石有關的字樣，遵循的正是古詩的基本法則。詠月則忌諱說“清光亮白皎”等字樣，詠花也忌“香美豔麗”等辭藻。就如同做畫，說花香，則讓一群蜜蜂追馬蹄子，畫麵上卻不見花。說寺遠，則畫個小和尚挑水，後麵小路蜿蜒入雲，偏不見寺影。西廂記描述崔鶯鶯之美，沒有柳眉星眼的俗套，獨說那做法事的和尚們一見她就暈了頭，大亂，後麵的和尚把前麵和尚的光頭當成木魚來敲！笑話裏說女人美的魅力，隻說乾隆皇帝扭頭跟著看，稱其魅力可轉龍頭是也。為詩的道理正是如此。

有時候我們讀詩，總覺得引不起共鳴，為什麽？就是那詩隻注重形式或辭藻，卻沒有內涵，沒有曲折起伏，平來直去，無病呻吟，為詩說愁，不給讀者製造一點兒回味的空間，哪裏還有“轉龍頭”的魅力？

今天，網上到處是詩，諸位再讀時不妨用“轉龍頭”的標準衡量一下，看是不是有新的感受了呢。

[阿蘭]

“轉龍頭”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