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鹿的奔跑(19)

     九十年代中期.
    清清大學畢業了,在銀行裏做職員,小宇也如願考上了音樂學院聲樂係,清清爸已經到省裏工作了.
     清清並不喜歡銀行的工作,因為在會計科,每天都是劈哩啪拉地和鍵盤打交道,那些枯燥的數字和帳表使她不勝厭倦,盡管這份工作在大多數人眼裏是令人羨慕的.
     每天早上是會計百張掀打基本功練習,營業大廳裏幾個小組長在拿著秒表監測,算盤珠子被年輕姑娘和小夥撥弄得上下翻飛,讓旁人看得眼花繚亂,這時候是清清最痛苦的時候,她做不到聚精會神,打到一半就大腦走私了,稍一疏忽,整個過程就亂了套,打完百張,胡亂寫上一串上千萬的數字交上去.
      技術尖子盧雪梅不到3分鍾就打完了,又快又準.她15歲就在銀行上班了,在銀行已經工作很多年,會計科很多象她這樣的銀行子弟甚至高中沒畢業就上班了,在社會上工作幾年,倒是成熟許多,清清雖然和他們年紀相仿,但剛出校門,總是感覺放不開自己,說起話來也總是一本正經.
      9點鍾開始準時營業了,李科長嚴厲地在櫃台裏巡視大家一番,樣子十分神氣,她四十多歲,臉上最突出的,是一張又小又薄的嘴唇,塗上口紅,離遠看去,就是一個小點.
     "大家都安靜."李科長不愛笑,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因為說話不留情麵,科裏從老到小都很怕她.
     "現在行裏在搞微笑服務,每天上級行都有可能明察暗訪,扣了分,大家的獎金就沒有了.大家都要記住,客戶是我們的上帝,是衣食父母,他們永遠都是對的.大家都象玉辰學習."
    
       玉辰30歲左右,人長得有黑又瘦,在營業廳見了三個科長離老遠就開始點頭微笑,顧客還沒到他的櫃台,就開始起立點頭哈腰,客戶辦完業務,又是起立一直微笑著目送,讓客戶十分受用,多次向李科長大加誇讚.會計科的小夥子背地裏都叫他"孫子".清清覺得這外號有些刻薄,但玉辰的微笑服務確實有幾分漢奸相,有點過了.

       李科長也有微笑的時候,每次行長昂手闊步地進營業廳視察,她就會咧開小嘴笑著,她那不常見到的細密的小牙露著,會顯出些陽光來,比起平時那副陰冷的表情,清清覺得這李科長笑起來還有幾分親切和嫵媚,可惜行長一走,她就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