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連著四年了，每一個中秋都在不同的地方度過。今年，是在台北。中秋的前一天晚上，在萬華老區的街上逛。與台北其他地方給我的熱鬧繁華感覺不同，這裏有老城的感覺，有一點冷落和落敗。台北很多臨街的樓，都是把一樓開成店鋪。通常，店鋪都回退後幾尺，給行人走路的空間，在沿街形成了長長的一道走廊。雨天的時候可以若無其事的繼續逛，而不被淋濕。這是北方所沒有的特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水太多，還是因為空間有限，而想出的一個辦法。萬華這裏，也是清一色這樣的店鋪。隻是老區裏，少了時髦的人潮和熱愛新奇的年輕人，這裏的店鋪沒有了忠孝東路上的氣派富麗，沒有了公館商圈的鮮豔與律動。店鋪都是傳統行業，也都很是老舊，連店鋪前的行人走道上，都沾了油汙，汙了灰塵，褪了色。華燈初上的時候，卻沒有多少華燈，隻有零星的幾家，透出暈黃的光，讓人想睡。一抬頭，看見路牌上寫著“艋岬大道”，真的是一條老街了。老街上一樣地有很多的摩托車穿穿梭梭，很多的車頭燈一樣的把街照亮。隻是路兩邊沒有店鋪燈光的流光溢彩，半昏半明的天空與房子作為背景，顯得有一點淒惶。過了馬路，是一個鳥市。路邊店鋪裏裏外外都掛滿了鳥籠。大大小小的鳥，被如同成批貨物一般擺在那裏。鳥，好吵。路邊已經有人在烤肉了。中秋烤肉是這裏的習俗。怎樣來的，卻不得而知。煙熏火烤，讓這街景多了些溫暖的人氣。肚子餓了，抬頭看見路邊一家水煎包的店鋪，裏麵看起來桌明幾淨的樣子，還坐著好幾位阿公阿嬤在用餐，不禁停下來走了進去。水煎包，配綠豆稀飯，和小菜，倒是北方的早餐了。不覺間，走到了西門，少年的樂園，燈火通明，卻沒有絲毫的力氣想要一起去湊熱鬧，隻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這裏接近總統府，店鋪開始多了起來，於是那一種盛世淒惶的感覺慢慢一點一點的消退。路過台北的城隍廟，入夜了，仍然有香客在虔誠的跪拜。對麵有一家明星咖啡，三層的房子，住戶一般的式樣，窗戶上麵搭著綠色的帆布雨蓬，透過窗戶望進去，望的到磨砂玻璃的吊燈，望的到帷幔，望的到白衣的侍者，望的到坐在窗邊的男男女女，還有窗外路邊孤獨的一盞路燈，這一切讓我想到了舊的上海。走過書店街，走過肯德雞，走過商務印書館，來到台北車站新光三越。人潮，人潮。串聯的小燈有聖誕節的氣氛。然而在熱鬧的時候，如果你清醒，真的這麽容易就感覺的到孤單。越是熱鬧，越是如此。盛世裏的孤獨，盛世裏的淒惶，這一種情緒，我今夜無法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