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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大伯家吃飯,地道的家常菜,魚,蝦和春筍都新鮮得緊.紅燒肉從來都沒有這麽香過.一大桌子人圍坐一團吃飯,味道就是不一樣.
吃完了坐在天井裏休息,太陽很暖,我們很慵懶, 農家秋天收了吃不完的橘子都堆在陰涼的小屋裏,現在拿出來吃,甜極了.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覺得閑散的日子也不錯. 記得有一次和父親吃小籠包,他說最好吃的還是小時候家裏自己做的蟹粉小籠.我說那麽多蟹肉要挖出來該有多少功夫呀.父親就說: “那都是由家裏的女眷來做的.”這一刻我幾乎可以想象出一群“女眷”坐在家裏一起挖蟹粉,做女紅的畫麵,那閑言也一定飛揚無度吧.
終於當天采摘的新鮮茶葉到了, 我們分了幾桌, 分別在對麵對兩個院子的房間裏.開始揀茶葉.我們有幾個是新手,大媽耐心地講了要點, 就開工了.暖暖的天氣, 坐在蔭涼的屋子裏, 一起做事,說著閑話,
碧螺春是一芽一葉, 炒法也和龍井不同, 成品十分纖細,有茸茸的白毫,略微卷曲,十分可愛. 目前碧螺春的產量很低, 質量好的就更少了.像MAY和平惠這樣的老道之人不辭辛苦,算著時間遠程趕來就是為了買到數量有限的正宗碧螺春.
我很喜歡這種恬靜安祥的感覺.因為兩邊的茶葉來源有一點不同,幾個人就在這邊看葉片,聞香氣,然後飛快地跑到對麵對比那邊茶葉的成色和香味. 我不太懂,也跟著起哄,兩邊亂跑.最好玩的是千葉,一個活脫脫的硬漢形象,一張苦大仇深的臉, 卻象孩子一樣感性, 看他一路飛奔而來, 急急跳過門檻,將他那頂著烏黑卷曲半長頭發的頭埋在笸羅裏麵,拚命聞著茶葉的樣子真是有趣.
我走到院子裏,幾株桃花開得正豔,另外那個日本人正在打盹.我也搬了一張椅子, 坐在太陽裏發白日夢. 真的真的很喜歡這樣的平和和寧靜.
下午晚些時候,他們要談生意, 以及收購茶葉的手續和質量控製.我就一個人出去走走.本來想再去葉夢得故居看一看,拍幾張照片,可是我的認路水平一貫地差,一走就沒有了方向,一路來到了後山橘園.
此時陽光漸弱,到底還隻是三月,陽光還沒有很大的底氣,不過風竟然不冷.我找了山坡上的一方石板坐下,靜靜享受這一刻,覺得蔭涼,果香,寧靜全都滲透到我的心底深處,那樣愜意. 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思緒跑了多遠, 翻來複去多少個來回.很高興沒有人來煩我.
風慢慢涼起來,葉子縫隙裏望到的已是暈黃的夕陽,但我還是不想動.有勞作以後的婦人扛著鋤頭和竹製的耙子下山來,我朝她微笑,她也向我微笑,雖然眼裏有驚訝,所幸並沒有打擾我.
回到大伯家,他們的工作也基本結束.我和MAY到附近逛逛, 我忽然餓極了,兩個人就跑到村頭的一家麵店吃麵.小店很簡陋,富有農村特有的隨意,懶散和淳樸. 又去幾家家庭旅館看了一下, 想也許以後會在夏天一起來住幾天.有一個開放的宅子居然也備有客房, 老式的房間, 很有味道. 可能會成為首選. 接著我們買了一些當地的吃食.興高采烈地回去.
晚上大家都住東山賓館.我為了感謝他們帶我來而做東請客. 嚐了一些土產特色.那裏的魚是真是新鮮美味, 我們的談話也很有滋味.平惠總說自己不會說話, 她說起話來的確慢得可以,而且常常找不到合適的詞表達, 但是我卻很快了解她的意思,覺得很有味道,大家笑嘻嘻, 饒有興趣地等她慢吞吞地說完.
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去美好的地方,發現一些驚喜和快樂.對我來說, 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說實話,我真的想念國內的活魚啊,我以前在國內是不大吃肉的.
當地人是講:"碧螺春是一槍一旗." 應是同一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