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從 MOOSE JAW 出發,一直沿著那條似乎永無盡頭的路向著天邊開,不停地開。這時候覺得天地如此之大,我們即使開著車,也還是像螞蟻在爬。好在時不時可以看到一些馬群和牛群,悠然地在圍欄裏麵吃草,給我們帶來小小的驚喜。
進入 SASKATCHEWAN 之後,天氣明顯變得幹燥。我的手碰到哪裏都會有靜電,簡直像個走動的發電機,到後來關車門都隻能用胳膊肘,什麽都不敢碰,非常令人苦惱。同時嘴唇也開始皸裂,周圍一圈紅,我坐在車上沒事就不停地往唇上抹唇膏和往手上塗護手霜。這種情況一到 ONTARIO 就消失了,真是神奇。
路上單調些,我們就換著 CD 聽。有時也討論一些金融問題,關於辦一個公司和各人分工的事就是那時胡扯出來的。股票王在此行前已借過一些書給我看,企圖培養我的興趣,但我顯然是令他失望的。我總是不確信,一直問:我真的應該改行嗎?我對於金融有一種愛恨交織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是不合適的,可是有時卻又的確十分敏銳。而且熟朋友都認為我可以做得很出色,股票王就是極力想促成此事的一個人,他認為我具備所有需要的條件和素質,給了我很多鼓勵和幫助。
那時我們都剛剛讀完股票王推薦的《富爸爸,窮爸爸》,對清崎敬佩得五體投地,常常討論他的觀點,心裏充滿了對財務自由的探索渴望。想到“每年國慶日之前都為政府工作,之後才是為自己工作”這一比喻即心生怨恨。現在回憶起來,在那一片遼闊的土地上疾馳時,我們談論的大多是這樣的話題和各人對於前途的考慮。股票王特別崇拜 PETER LINCH, 電腦模塊在他的指導下初涉股市,剛剛嚐到一點技術分析的甜頭,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而我這個發了誓不再涉足股市的人則盡量不聽他們的談論,以免動搖決心。
說來慚愧,我來加拿大讀 MBA 之前,一位大學裏要好的女友FANNY已在新加坡拿了經濟碩士,她送了我一本《 THE ESSAYS OF WARREN BUFFETT – LESSONS FOR INVESTORS AND MANAGERS 》,告誡說:以我這樣的背景,在 MBA 課程裏金融將是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過了這一關,一切都迎刃而解。那年旅行時,我已拿到了學位,那本書卻還隻看了三分之一不到,可見我並不喜歡金融,竟如此冷落大師的著作。
我在他們倆起勁地討論時,暗暗地加了油門。一條大路,常常十裏八裏之外別無他人,在這樣的原野上,速度感極其鈍化,每小時 120 公裏簡直就像是在爬。我悄悄偷看坐在副駕駛座的股票王,他似乎完全沉浸在對未來的設想裏,全然沒有察覺,我腳下就又用了一點力。看到指針指向 150 , 160… 我的心裏暢快多了。速度帶來的快感和駕馭感的滿足自然是不言而喻。
後來事實證明我錯了,股票王始終明察秋毫。幾天以後談話時他輕描淡寫地提到:你那天開到每小時 160 公裏以上,我看你實在過癮,路上又安全,也就讓你去了。原來竟是放我一馬而已。
下午大家都腿腳僵硬,我則更甚,開到 200 公裏,右腿外側足三裏附近的肌肉就痛得像抽了筋,可能是踩著油門一直不動的緣故。我們看到路邊有一家簡易的 CAFÉ ,決定停下來休息。 CAFÉ 裏客人不多,隻有一兩個牛仔,很粗獷。所以我們也不拘小節,大大咧咧地坐下,要了茶,咖啡和薯片,洋蔥圈之類。 CAFÉ 裏意外地擺有煙灰缸,大家不免吞雲吐霧一番,我為了抗擊二手煙,又有興致,也玩了幾支。股票王當即抓拍了我和電腦模塊兩人對坐吐煙圈的鏡頭,作為罪證收藏。我不是一個和鏡頭太有緣的人,對著機器的眼睛總是有些拘束,但這一路股票王偷拍抓拍了很多不錯的照片。我因為不知道,所以很自然,流露出真實的自我。
我們在 CAFÉ 聊得盡興,轉眼一個多小時過去。窗外烏雲密布,雨意濃重,真正的“山雨欲來風滿樓”。出得門來,深深地吸著潮濕的空氣,夏季暴雨之前,將雨未雨勁風滿袖,又是我心愛的一刻。一路開著,隻覺風勢漸猛,烏雲疾速移動,愈壓愈低,遠處開始出現耀眼的閃電,劃過餘光尚存的天際。我一時間心潮澎湃,按捺不住地興奮,和他們倆商量,不如我們不在 WHINNIPEG 過夜了,繼續向前開一陣,體驗一下原野上暴雨和閃電,因為這陣勢看上去實在激動人心。一語既出,得到熱烈響應,他們倆也興奮得不行。於是我們從 WHINNIPEG 城邊飛速駛過,向著原野和遠處的閃電奔去。
這是一個對我們三個來說都難以忘懷的夜晚。
出了 WHINNIPEG ,天已經黑了。我們目光所及盡是墨藍的天空和更深一點顏色的原野,天地無垠。雨開始下了,雨點很大,但不很急,啪的一聲落在擋風玻璃上,重重地,像極度委屈之後落下的淚滴,沉默一會兒之後,緩緩沿著玻璃彎曲流下,一如那別扭的心。遠方的閃電則如裂帛般壯烈,一道道自上而下撕裂了夜空,雷聲卻還聽不到。
我們換了股票王來駕駛,他是我們當中最有經驗,也是最自信的。我坐在副駕駛座,突發奇想,開始根據景色和情緒即興播放音樂。當時雖然有閃電,但因為不頻繁,又沒有雷聲助勢,所以整個感覺還是平和浪漫為基調,我就選了一曲交響樂,此曲以弦樂開始,極其柔美舒緩,靜靜地推展,醞釀主題,慢慢加進管樂,逐步恢弘起來,引向高潮,正好來配眼前的情形和期待的心境。就這樣我們聽著音樂,等待麵前天與地交融而成的巨大幕布上將要上演的一場暴雨。
閃電越來越亮,雷聲開始在遠處隆隆響起,聲音不響,但有滾動著的氣勢。雨點愈來愈急,很快刮雨器就要打到高檔了。這一場雨下了很久,我們穿越原野上了山路,一邊是高聳的峭壁,一邊是深深的懸崖,天黑似漆,隻能看見車燈所及的範圍。因為我們要趕到前一站留宿,股票王一直保持每小時 100 公裏的速度。隨著景色不斷變換,我不停地換著 CD 和音量,一首接一首地放。由於雨大,車速又快,前麵擋風玻璃前的雨點就像星星一樣呈放射狀撲麵而來,連綿不絕,劈裏啪啦打在窗子上,很像是電腦屏幕保護中的 STARFIELD ,配著震耳欲聾的 ROCK & ROLL ,那一種暢快無以言表。
我們時而大聲交談,表達心中的衝動。股票王緊握方向盤,穩穩地開在盤山公路上,他大聲地說:你們看,這輛車可以比喻成我們以後的公司,而我們就像現在這樣齊心協力地搏擊風浪,該有多帶勁!我此時非常佩服他,要是我,根本沒有膽量在這種暴雨中開崎嶇的山路,更別提開每小時 100 公裏了。那樣的勇氣和自信不是一般的。不過後來談起他也說:如果是一個人,他也不會做這樣的選擇,但當時機會難得,大家興致那麽高,有我們在一旁鼓勁,他才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挑戰。途中我怕冷落了在後座的電腦模塊,頻頻回頭察看,幾個小時他竟不能安穩地坐著,而是一直躬著身子,趴在前麵兩個座位中間,感受音樂和激情。
我們都覺得特別過癮。電腦模塊特別稱讚我的音樂搭配得好極了,恰如其分地烘托了一路的氣氛。
不過我們也很慘 . 一路險山峻嶺地開了好幾個小時,都快半夜了還看不到頭。山路像是永無止境,一旁的山崖呲牙咧嘴黑黢黢地威脅我們。我早已換了舒緩的音樂放鬆,隻盼望前方變成平原,或者有一點燈光也好。
然而沒有,一直沒有。黑暗不僅遮住我們的眼,好像也使其他的感官退化,我們如困獸一樣被束縛。每過一個彎口都盼望,接著又失望。連一塊路牌也看不到,我們不知道下一站是哪裏,也不知道還有多遠,隻看見車燈前那一段公路不停地延伸,延伸 …
終於我們來到了一個叫做 KENORA 小鎮,雨小了一些。天很晚了,我們又累又餓,匆匆找了一家 MOTEL ,也顧不上破不破,冒著雨合力把行李分幾趟拎上樓去。我在他們的房間裏煮上了粥,囑咐他們看著,就趁空回自己房間衝涼。在拿衣服時看到房裏還有一扇門,很好奇,就試著打開扣鎖。一推之下,門開了一半,我不禁大驚失色 …
門外不是我想象的露台,而是另一個房間。一個帥哥坐在床邊,驚訝地望著目瞪口呆的我。很快他鎮定下來,居然笑了一下,歪頭聳肩,仿佛說: Well, this is MY room。我連忙道歉,麵紅耳赤地關了門,又再三檢查鎖是不是真的鎖好。
後來我才知道這種門是兩邊都鎖的。不知為什麽那天他那一頭沒有鎖,還好我沒有衣冠不整,對方也沒有情人在床,否則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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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牛仔 三萬英尺
爬升速度將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飛出我的視線
呼吸提醒我活著的證明
飛機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遠離地麵快接近三萬英尺的距離
思念像粘著身體的引力
還拉著淚不停地往下滴
逃開了你我躲在三萬英尺的雲底
每一次穿過亂流的突襲
緊緊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為還擁你在懷裏
回憶像一直開著的機器
趁我不注意慢慢地清晰反覆播映
後悔原來是這麽痛苦的
會變成稀薄的空氣
會壓得你喘不過氣
要飛向那裏能飛向那裏
愚笨的問題
我浮在天空裏自由的很無力
歌曲: 一塊紅布
歌手: 崔健
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
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
你問我看見了什麽
我說我看見了幸福
這個感覺真讓我舒服
它讓我忘掉我沒地兒住
你問我還要去何方
我說要上你的路
看不見你也看不見路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問我在想什麽
我說我要你做主
我感覺你不是鐵
卻象鐵一樣強和烈
我感覺你身上有血
因為你的手是熱呼呼
我感覺這不是荒野
卻看不見這地已經幹裂
我感覺我要喝點水
可你的嘴將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為我身體已經幹枯
我要永遠這樣陪伴著你
因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嘟……
要是每個城市都有一個象我這樣投入的朋友(Calgary,Regina,Winnipeg...),而你又守口如瓶的話,每個人都會隨之而心動的。
盈袖,等我去了美國,你再來一次縱橫北美大陸的遊記,我還會在加州再次為你心動,不要let-me-down,而且是紀實性的哦!!
還是很遺憾,我真希望我這個“鳥人”,有那飛越時空的能力,在久遠前的那一點和你相聚。。。
無奈而精彩著!!
精彩:太謝謝你了。可是這個旅行是2003年的事情,我們已經到過MONTREAL了。下一次,下一次一定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