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一樣的初戀 （六）

幾天後，燕平找到曉霜，說：“我找過林了，他以後不會再來煩你。”曉霜一直不知道燕平是怎麽和林說的。林在學校很霸氣，也許他也怕老師，也許燕平比他高大，更霸氣。總之， 林再也沒有出現在教室外麵。 曉霜沒有跟女友們提起和燕平的談話，她們都以為林終於放棄了，很為自己的“保護”自豪，大家的友情也因這段插曲變得更深了。 

曉霜更經常地想到燕平，有時一個人時會偷偷地寫他的名字，常常繞道到他的窗前，隻為看一下他在不在。她發現了他停自行車的地方，也會去看，以此來判斷他在不在學校。曉霜有一個毛病，晚上上床後如果不能馬上入睡，她就會想上廁所。以前這個毛病很折磨她，因為她得下樓出門，走過一小段長廊到廁所去。冬天時就更慘。而現在這個習慣有了新的樂趣，她出去時可以順便看一下燕平的窗口，他在的晚上就會看到他的燈光和他露在窗口的頭頂。他好象總是坐在窗口的書桌前。曉霜很羨慕他可以讀書到很晚，不必擔心熄燈，也不必八點種就被迫上床。他不在時，能夠看一下他的窗口，曉霜覺得也很安慰，然後就可以安心去睡了。她的生活因有了這些小秘密而變得有生氣多了，有了一點期待，一點希望。 

這一年的春天，很冷。曉霜好幾天沒有看到燕平了，她有莫名的惆悵，不懂得為什麽那些暗暗的甜蜜的期待變成了沉重。她第一次有了沒法和瑾或君分享的秘密，這沉甸甸的心事壓在她獨自的心上，讓她喘不過氣。 

三月的天，竟下起了罕見的大雪，下了課，學校組織學生去鏟雪。 曉霜很喜歡雪，喜歡它的潔白，寒冷，以及它帶來的遊戲和平時沒有的活動。她一反常態變得沉默，很賣力地工作，大家把雪攏到一起，堆成一堆。鐵鍬很重，很快曉霜就出了一身的汗，手上也起了泡。但她一刻不停，像是和自己賭氣似的。 

周末在曉霜的鬱悶裏終於來到了, 在車站等了很久公車都沒有來, 大雪使很多事都偏離了常規。等得不耐煩的曉霜突發奇想，決定走回家去。冰冷清新的空氣讓她想一個人暢場快快地走一走，讓亂紛紛的腦子和沉甸甸的心平靜下來。 

曉霜已經感到了自己的不同，這一周更使她清醒地意識到對燕平的依戀。她對自己失魂落魄很不滿意，怎麽會這樣無法控製自己，難道是對燕平動了心？這怎麽可以？自己還在讀書。媽媽對曉霜很放心，很少過問她的事情，因為她一向是個好孩子，但來這所高中前她還是和曉霜談了一次，告誡她不要在學校談戀愛，以免影響學習和將來的前途。現在曉霜明白為什麽媽媽說這會影響學習了，她一向很有自製力，讀書時無論多麽枯燥乏味，多麽辛苦，她都能強迫自己堅持下去，做完自己應該做的。可是這次… 她一反常態，完全沒有控製自己的能力，她的腦子好像不聽話了，有時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思緒已經在千裏之外，飄來飄去，做無謂的漫遊。 

因為天冷，路上行人很少，即使看見幾個，也是匆匆趕路的模樣。曉霜踏著積雪，聽著自己腳下嘎吱嘎吱的聲音，感到無比的寂寥，眼淚流了一臉。 

我該怎麽辦，我怎麽會這樣？曉霜一遍一遍地問自己。燕平比她大了十一歲。曉霜又記起他房間角落的書架上有一個女人的照片，那一定是他的女朋友。曉霜以前沒有在意，現在想來，一定是的，否則他為什麽會擺她的照片。 

想到這裏，曉霜恨不能狠狠地揍自己一頓，都在想什麽呢？可是，燕平占據著她的所有思想，她不知不覺地想到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情景，一幕一幕，緩緩地在她的腦海裏播映，她不敢相信他們竟有那麽多在一起的回憶，那麽多快樂的時光，愉快的談話。他笑的樣子，亮亮的眼睛，關切地看著她的樣子，和他對她的縱容。曉霜從來沒在任何人麵前這樣的放肆和無所顧忌，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樣頑皮地說話，有這麽多想法，可以和一個人有這麽多對於生活和任何事情的探討。 

曉霜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臉凍得像一塊冰，摸上去木木的，身上卻全是汗，內衣都濕透了。 等到她發現自己幾乎走不動的時候，離家還有不少的路程。 她想到了大家都很迷戀的一本書，是王蒙的《青春萬歲》。它描寫了一群學生在那一個時代有過的激情和快樂的生活。曉霜想到了一個細節，女主人公之一遇到了一段感情，但她毅然放棄了。曉霜記得書上說：她就這樣走出了她人生的第一段感情。可是她能嗎？這能算是一段感情嗎？燕平也許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想到這裏曉霜的臉紅了。馬上做了決定，不再亂想了。她踏著雪，頑強地向前走，固執地不去坐車。她想，她一定能走到家的。

**故事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