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日將至》
(一)
距離聖誕節還不到一個月,溫哥華逐漸變得熱鬧起來。街頭巷尾已被節日的燈光裝點得絢麗多彩。從市中心的Robson Street到煤氣鎮的鵝卵石街道,每一盞燈都仿佛講述著一個冬日的童話。
商店櫥窗裏擺滿了精致的禮品、薑餅屋和手工裝飾。孩子們在廣場的聖誕集市前歡快地奔跑,空氣中開始彌漫烤栗子和熱紅酒的香味。
這將是林熙在溫哥華度過的第二個聖誕節。
窗外又開始下著小雨,輕輕敲打著公寓的玻璃,綿密而陰冷。
林熙站在耶魯鎮公寓的窗前,心在漸漸地下沉。她的例假超過一周零四天了,之前從未有過這樣無聲的拖延。
她試圖讓自己鎮定,告訴自己也許隻是天氣寒冷、情緒緊張,或是飲食失調。可身體的某種預感,正以一種低調卻執拗的方式提醒她:這次不一樣。
她回憶起一個月前的那個周末。
那天雨後天晴,陽光罕見地明媚。他們去了林間步道,拍了許多照片,還在車裏聽著老歌聊到黃昏。
回到家後,他們喝了葡萄酒,在昏黃的燈下相擁。
她想起了安全期的日子,心裏掠過一瞬的遲疑。可當他低頭吻她的時候,她的身體立刻被融化了。
每周一次的相聚,讓他們渴望擁有彼此,並習慣了在短暫的溫柔裏尋求安慰。
此後,她總在心底提醒自己:不會有事的,應該沒事的。可現在,一連十天的沉默,已經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超市買了一支驗孕棒。結賬時,收銀員用一種平常的口吻說:“祝你好運。”
她機械地點頭,回到家,手指顫抖地撕開包裝。
十分鍾後,上麵的兩道紅杠在灰蒙蒙的天光中顯得格外刺眼。
她靠在洗手間的瓷磚牆上,一陣冷意從脊背滑下。
她懷孕了。
"三十五歲頭胎,高齡孕婦了。"這個念頭像鉛塊一樣壓在她的胸口。
林熙將驗孕棒扔進垃圾桶,卻又立刻撿了出來,用紙巾包好塞進錢包最裏層的夾層。她需要再確認一次。
浴室鏡子裏映出她蒼白的臉,眼下是淡淡的青黑。最近幾晚她幾乎沒怎麽睡,翻來覆去間全是關於這個意外生命的可能未來。
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那裏正孕育著一個嶄新的生命——她和路遠的孩子。
手機屏幕亮起,是路遠發來的消息:"今天你下課後能見麵嗎?有事想跟你說。"
林熙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心跳突然加速。她應該告訴他嗎?
這個她愛了大半年卻無法完全擁有的男人。路遠的妻子還在中國,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邊界,但感情從來不講道理。
"好的,煤氣鎮的咖啡館見。"
她回複道,然後迅速關掉手機,仿佛這樣就能暫時逃避即將到來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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