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光”政策(殺光、燒光、搶光)作為二戰期間日本帝國陸軍在華北實施的焦土戰略,長期被視為侵華戰爭的象征。然而,其真實性、實施範圍以及與岡村寧次等指揮官的關聯,近年來因新證據和不同視角的出現而備受爭議。本文通過考據西方檔案、撫順戰犯管理所證詞及日本官方文件,探討“三光”政策的起源與爭議,分析其可能作為“事後總結”或“誇大、妖魔化對手的政治修辭”的性質,並回應對日軍動機和證據的質疑。
“三光”一詞首次廣泛出現於戰後中國(尤其是中共)宣傳中,用以概括日軍1941–1945年間華北掃蕩的暴行。曆史學家水間廣(Akira Fujiwara)估計,該政策造成超過270萬平民死亡,歸因於岡村寧次指揮的“治安肅正”行動。然而,西方盟軍(如OSS)和日本軍方檔案中,並未明確使用“三光”這一術語,而是記錄了“掃蕩”和“清鄉”行動,涉及燒毀村莊和掠奪糧食。這提示,“三光”可能是戰後事後總結,而非日本高層正式製定的政策名稱。
撫順戰犯管理所(1950–1975年)出版的《三光,日本人的中國戰罪自白》(Kanki Haruo, 1979)收錄了日本老兵口述,描述屠殺平民和破壞村莊的行為,並與岡村指揮關聯。但這些證詞的可信度存在疑問,因為管理所的“思想改造”可能涉及威逼利誘,反映出政治宣傳幹預的可能性。
西方記錄確認日軍在華北的破壞行為。1944年,美國觀察員約瑟夫·斯蒂爾韋爾報告指出,燒毀房屋和搶掠糧食是掃蕩行動的一部分,目的在於切斷八路軍補給線。東京審判(1946–1948年)記錄了類似暴行,但未將其概括為“三光”。
學者Herbert P. Bix在《裕仁天皇》中認為,這些行動更多是戰時混亂和下級部隊的過度執行,而非統一政策。這種差異可能源於政治語境:冷戰初期,西方對中共宣傳持懷疑態度,關注具體事件而非概括性標簽。這支持了“三光”作為事後總結的觀點,而非日本軍方主動製定的政策。
另一種觀點認為,日軍破壞可能是針對性懲罰支持共軍的農民,而非無差別屠殺。日本軍方日誌顯示,1941年冀中掃蕩行動中,日軍依據情報識別“赤化村落”,優先燒毀提供糧食的村莊。前日軍下士田中義雄口述稱,行動目標是與遊擊隊合作的社區,這與“清鄉”策略一致。
戰後中共宣傳則可能將這些行動誇大,塑造成全麵暴行,通過撫順證詞強化反日和民族主義敘事。西方記錄未證實“三光”的係統性執行,提示政治宣傳在塑造曆史記憶中可能發揮了重要作用。
撫順戰犯管理所成立於1950年,接管約1000名從蘇聯引渡的日本戰俘及偽滿官員。根據周恩來的指示,該機構采用“思想改造”政策,通過教育、勞動和自我批評,使戰俘“認罪悔改”。檔案顯示,戰俘每日勞動10–12小時,參加馬克思主義學習班,並被迫撰寫思想匯報。管理所強調改造成功率高達90%,1959–1975年間分批釋放1300多名戰俘。
該書由Kanki Haruo編輯,收錄戰俘口述或書麵供述,描述日軍在華北的暴行,包括1941年“五一掃蕩”中燒毀村莊和屠殺平民。一些證詞直接提及岡村寧次的指揮,但出版時間(1979年)晚於管理所關閉(1975年),暗示內容可能經過後期篩選和潤色,以服務政治目的。
證詞可信度受到多重因素影響:
管理所的“思想改造”涉及心理壓力與物質誘導,可能迫使戰俘屈服或誇大罪行以求早日獲釋。
戰後中共急需鞏固政權,宣傳日軍暴行成為民族主義敘事核心。撫順證詞被精心挑選,排除反駁或中立內容,強化“三光”形象。
西方盟軍及日本獨立記錄顯示,掃蕩行動存在針對性懲罰,但缺乏“三光”式的統一政策指令。
在2025年,中日關係及全球對威權曆史的認知,為“三光”爭議增添新維度。對中共壓迫性質的批判(如新疆再教育營)強化了對撫順證詞可信度的懷疑。一些觀點認為,日軍行動應被視為反共軍事策略,而非道德罪行,與岡村寧次“反抗極權功績”的評價相呼應。然而,缺乏中立檔案(如未解密的日本文件)仍限製定論。
“三光”政策的真實性存疑。西方記錄確認掃蕩和清鄉行為,但未證實“三光”作為統一政策,更可能是戰後中共的“事後總結”和“誇大、妖魔化對手的政治修辭”。撫順證詞受政治幹預,針對性懲罰假設提供了另一種解釋。未來研究需要通過新檔案驗證日軍動機和行動細節,以澄清這一曆史疑雲。
Fujiwara, Akira. Japanese War Crimes in China.
Mitter, Rana. Forgotten Ally.
Short, Philip. Mao: A Life.
Bix, Herbert P. Hirohito and the Making of Modern Japan.
Kanki Haruo (ed.). Sankō, Nihonjin no Chūgoku ni okeru sensō hanzai no kokuha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