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前,我的一個國內親戚(她有醫生背景)向我谘詢,她的一個外甥,20多歲,尿酸高。2個月前,她又發微信,大致說,調整飲食等生活方式後,尿酸降了一些,但仍然高;因為血脂邊緣升高,現在輕斷食,晚餐不吃碳水。輕斷食、低碳水,這可是即升高血脂又升高血尿酸的飲食方式。還有我的一個朋友,抽煙、喝酒、熬夜、大吃大喝,但身體非常好;3年前說,血膽固醇高,改掉了一些壞習慣,退休了,有時間,每天一大早跑步,我提醒“注意運動方式,空腹有氧運動升高血脂”,結果他半開玩笑地回了句“我不是醫生,不要騙我”。
他們為什麽要輕斷食、低碳水、空腹有氧,因為他們要降血脂,因為網上、親朋好友告訴他們這些方法可以降血脂。很多人在減肥時,使用這些方法,確確實實血脂下降了。但是,實際上,血脂下降是減肥帶來的,是身體脂肪負平衡的紅利;與減肥方式沒有關係,任何方法,在減脂過程中,都能降低血脂。體重穩定時,空腹有氧、輕斷食、低碳水等都可能升高血脂。我的兩個親友,身材適中,他們不是要減肥,而是要降血脂,但他們搞錯了方向。為什麽說他們搞錯了方向,先了解兩個背景知識,脂蛋白和每日的熱量調峰係統。
血液中有五種脂蛋白:1. 乳糜微粒(CM),運送腸道來源的脂肪,並需搭配一定比例的膽固醇(吸收的膽固醇可能不夠,不足部分由腸道合成)。CM代謝快,半衰期約10分鍾,空腹時幾乎測不出:2.極低密度脂蛋白(VLDL),運送肝髒合成的脂肪,並需搭配一定比例的膽固醇(回收的膽固醇並不足夠,不足部分由肝髒合成)VLDL 代謝慢,半衰期約10小時:3. 更低密度脂蛋白(IDL),VLDL卸去甘油三酯成為IDL,半衰期約3小時:4. 低密度脂蛋白(LDL),IDL中的膽固醇酯卸去脂肪酸成為LDL。LDL運送肝髒來源的膽固醇到全身組織,代謝很慢,半衰期約3天;5. 高密度脂蛋白(HDL),收集全身組織中的多餘膽固醇,帶回肝髒。
CM、VLDL運送脂肪和膽固醇,主要由載脂蛋白、脂肪、膽固醇和膽固醇酯組成,IDL、LDL、HDL主要由載脂蛋白、膽固醇和膽固醇酯組成,IDL是中間體,LDL正向運輸膽固醇,HDL反向運輸膽固醇。血液中的非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VLDL、IDL、LDL)起始來源是VLDL。這三種脂蛋白中,LDL半衰期長,血中含量高;而且LDL體積小密度高,對血管壁衝擊力大,對血管的危害大。LDL是不均一的,體積小密度大的LDL(小而密LDL)對血管壁衝擊力最大。
機體的熱量消耗是持續的,但是熱量的攝入是斷續的,這就需要熱量調峰係統。提供熱量的營養素有三大類---碳水、脂肪和蛋白質;但細胞能直接利用的隻有兩類---碳水和脂肪,對應的熱量調峰係統也隻有兩套---糖原係統和脂肪係統。糖原調峰係統反應快速,但容量有限;係統簡單,由肝髒和骨骼肌組成,功能是葡萄糖的調峰。肝髒是主要的葡萄糖緩衝器官,能雙向調節血糖,餐後以糖原形式堆存葡萄糖,空腹時釋放葡萄糖,並可以用其他營養素生產葡萄糖;骨骼肌隻能降低餐後血糖,不能升高血糖。由於容量限製,再多出來的葡萄糖由另一套調峰係統處理。
脂肪調峰係統響應慢,但容量相對無限;係統相對複雜,由肝髒(合成)、載脂蛋白(運輸)、脂肪組織(合成、儲存、釋放)和白蛋白(反向運輸)組成。肝髒是合成脂肪的主要場所,餐後,肝髒利用葡萄糖和氨基酸及遊離脂肪酸合成脂肪,經VLDL運至脂肪組織儲存或其他組織利用;脂肪組織也能利用葡萄糖少量合成脂肪。需要時,脂肪組織釋出脂肪酸由白蛋白運至全身組織。這係統功能複雜,除日常的調峰外,還負責富餘熱量的長期儲存,也是機體膽固醇代謝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的甘油三酯循環(肝利用遊離脂肪酸合成脂肪→極低密度脂蛋白→脂肪組織→白蛋白→遊離脂肪酸進入肝髒)在饑餓等極端情況下,仍能源源不斷把肝髒的膽固醇運送至全身組織。
肝髒合成的脂肪越多,需要搭配的膽固醇越多,進入血液的甘油三酯和膽固醇就越多,這是高血脂的一個重要原因。機體的總調峰負擔增加或/和脂肪調峰係統占比增加,都增加肝髒脂肪合成,升高血脂;反之,降低血脂。減肥時,肝髒並沒有多合成脂肪去填補消耗,即肝髒的脂肪合成下降,結果,血脂下降。
餐後,細胞(除外腦細胞和紅細胞)主要利用葡萄糖,脂肪的利用維持在基線水平;空腹時,細胞主要消耗脂肪,葡萄糖利用維持在基線水平。碳水適量時,空腹時間越長,消耗的脂肪越多;在體重穩定時,肝髒需要合成更多的脂肪,即脂肪調峰係統負擔加重,這是輕斷食(禁食)升高血脂的機理。同樣,空腹有氧運動以消耗脂肪為主,體重穩定時,也推高血脂。少食多餐如果縮短空腹時間,能減少脂肪消耗,減輕脂肪係統負擔,降低血脂;無氧運動以消耗葡萄糖為主,長期能增加肌肉,增強糖原係統,減輕脂肪係統工作負擔,有助於穩定血脂。
通常情況下,兩套係統共同負責調峰。生酮飲食,自斷一臂,廢掉了糖原係統,所有的調峰由脂肪係統承擔,體重穩定時,顯著增加高血脂的風險。低碳水飲食不能充分利用糖原係統,增加脂肪係統占比,體重穩定時,升高血脂。總之,輕斷食、空腹有氧運動、低碳水和生酮飲食,在掉脂肪時,可以降低血脂;體重穩定時,升高血脂。這些方法可以用於減肥,雖然不是最佳的減肥方法;但不應作為健康的生活方式用於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