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是拳師

我的爺爺是拳師  

2025.6.

我的爺爺是個會功夫的武術師傅。記得小時候，每到暑假的傍晚，就有三五成群的年輕小夥子來到我爺爺家，在屋子裏比劃比劃，切磋學習武藝，目的是健身防身。學的武術流派據說是來自少林寺，所謂少尾長拳。 我也在懵懵懂懂中跟著我的叔叔胡東升學了幾個套路。 不過沒有多少力氣，不算是真功夫。我爺爺說，練武不練功，到頭一場空。 後來名聲遠播了，爺爺還帶著東升叔叔去很遠的鄉鎮教授武術。幾年下來，爺爺也算是桃李滿天下了。在我們那裏有相當的知名度。記得有時候，還有外地來的武師來我們家找爺爺切磋武藝的。

爺爺小時候吃過很多苦。年輕的時候差點被國民黨拉去當兵。後來不知怎麽沒有去。自己後來就到處闖。去過湖北鹹寧等地去做生意。後來20多歲的時候安定下來，娶了範家裏的我奶奶範望芝，生了我爸爸，取名同貴。不過我奶奶是個急性子的美女，不知道哪裏不如意，嫌爺爺隻顧打牌賭博不顧家，有一天下雨叫爺爺挑水，他不去，結果我奶奶一氣之下想不通覺得生活沒有了希望，居然在我爸爸5歲的時候，就吃黃藤自殺了，留下兩個男孩。可憐我老爸這麽小就沒了媽。更可憐的是此後不久我年幼的叔父因為倒在火爐上的麵部燒傷沒有及時救治，不就也不幸夭折。我也是從來沒有見過嫡親的親奶奶。我奶奶的娘家還有兩個兄弟。特別是大舅爹，印象很深，是個瓦匠。看起來特別和藹。他家生了七個男孩。長得都不錯。特別是一個老七特別英俊。所以我估計我奶奶應該是個美女。那個範家裏我和爸媽去走親戚去過幾次，隻記得他們家在一個坡上，坡下麵是一個小溪，讓我小時候羨慕不已，可以方便的捉魚。 又過了幾年，有人給爺爺介紹了一個老公病故的女人，這就是我的趙奶奶，娘家是靠近嶽陽市那邊郊區

郭鎮鄉

趙家裏的人。小時候，我爸媽出工，我很多時間都是和趙奶奶呆在一起。趙奶奶來了之後生了我叔叔、寶珍姑姑、金秀姑姑。一家人相處的還很不錯。金秀姑姑隻比我大一歲，小時候很多時候都是同學呢。

爺爺一身的武藝，但是為人卻特別善良溫和。在我們大塘村上上下下都與人相處的很好。從不以武藝欺人。平常也大部分時間是忙忙碌碌，言辭不多。但是凡是練武的都有一個俠義心，他雖然不識字，但是特別喜歡聽古時候的武俠評傳，比如三國演義、封神演義等等，都是要我叔叔念給他聽。這一點可能有遺傳，我就特別喜歡武俠小說，忠君愛國，俠肝義膽的金庸梁羽生的小說電視劇我是看了無數。爺爺聽了很多的故事，還很善於聯想。記得我有一次給他介紹可視電話的時候，他突然聯想到封神演義裏麵的神仙的千裏眼，說這不就是現代的千裏眼嗎？ 想不到封神演義的各種神器寶貝，現在居然以這種方式實現了。我把爺爺的這個點子推廣一下，當時還想，還有什麽好的神器功能還沒有被現代技術實現呢？也許能找一個創業發明的點子。別說，爺爺骨子裏還有點浪漫主義的科技感呢。

爺爺還有一點特別讓我佩服的是他的創業精神和企業家精神。記得最早的時候是他開起來大米炮米膏，就是用甘蔗白糖熬的糖漿和大米打的爆米花混在一起，然後切成片。80-90年代的農村，零食糖果很少見，所以這種炮米糕還很暢銷。一般早上擔著一擔炮米糕出門，走家串戶的去吆喝叫賣。大部分都是用家裏的米來兌換，所以一天賣到一半，就要擔著米走，很是辛苦。我爸爸叔叔包括我奶奶娘家的侄子都來賣過。當然也有少數人會用現金買。不過那個時候農村人手上都沒有什麽錢。就這樣炮米糕的生意搞了10多年，後來又傳給了我叔叔經營了幾年。直到後來2000年以後各種零食豐富了，這個炮米糕才慢慢沒落了。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大概到了1993年的時候，爺爺決定轉型開始做穀酒 （就是用水稻稻子做的燒酒）。通過不斷的摸索，特別是我叔叔的對溫度的控製技術，慢慢出酒率越來越高了。後來就幹脆出去到劉衡村租了一個屋子，招聘了幾個玩得來的好朋友在那裏開始正式營業做穀酒生意。剛開始辦的還不錯，但是由於我爺爺豪爽的個性，幾個哥們在一起吃喝揮霍沒有節製，後來居然沒有賺到錢，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到過世的時候估計都沒有還清。其間我媽媽多次勸他老人家注意開支，他還是沒有做到。不過他從零技術開始創業做酒，到搞得有聲有色也是相當的不容易了。在同一個時間，我爸爸我叔叔都沒有他這種魄力拋開一切願意冒風險去創業，也是相當難得了。（後來我愛鑽研的叔叔接過並改進了爺爺做酒的生意，自己從新開起來做酒的釀酒的生意，在我們麻塘鎮都很有名，賺了一些錢給兩個兒子做了一棟新房）。記得那段時間，經常是傍晚天黑的時候，有時候看到爺爺回家，我剛好從高中周末回家，他一看到我就想和我聊一聊，就順便在我家吃飯。媽媽都好替他感到不值，一把年級還在外創業，辛辛苦苦，錢還沒賺到。估計他老人家的喉癌也是那個時候落下的。關於做酒這個事，最搞笑的是雖然爺爺能做出質量蠻不錯的好久，他自己確實滴酒不沾的人。這正是

《詠酒翁》

鐵掌能開八麵風，

平生未肯示英雄。

一瓢曲蘖溫如月，

釀盡春光自己空。

又曰：

《酒俠翁》

掌底風雷隱未發，

釀春入甕贈鄰家。

平生不解劉伶醉，

卻煮清泉對晚霞。

俗話說，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爺爺還有一點是我最佩服的就是對人生的豁達。我記得我曾經和他一起做他自己的墓地，他一遍挖土一邊和我們談笑著。有人打趣，說壽爹，你這自己給自己挖墳，回家睡覺不害怕嗎。他說，什麽苦都吃過了，沒有白來人世一趟，死有什麽可怕的呢？從爺爺後來這麽有責任感，對家庭有擔當，我估計他一定後悔年輕時候沒有對我範奶奶好，以致失去她而成為一生的遺憾和痛悔。

胡言壽1927 ~  1998 湖南嶽陽縣人。

[二胡一刀]

這兩首詩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