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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親愛的仇敵》:女性聯盟反擊“有錢就變壞”的男人

(2025-06-02 05:15:58) 下一個

回到美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電視劇補課。我查找了幾部評分較高的國產劇,最終選擇了《親愛的仇敵》作為起點。這部劇共二十四集,篇幅較短,便於快速看完。

總體而言,《親愛的仇敵》是一部外表光鮮的現代劇。導演采用大量高端場景,營造出華麗、精致的視覺效果。對我這個剛從國內回來的人來說,這些場景如夢似幻,雖由現實人物出演,卻遠離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仿佛懸浮於現實之上。此外,該劇在敘事上頻繁采用小幅度倒敘的手法,例如先呈現一段莫名其妙的對白或衝突,再補敘幾分鍾前、幾小時前、甚至幾年前的背景來解釋。這種結構提高了觀眾的注意力門檻,使人不得不專注觀看,進而製造出相當強烈的“入坑”張力。

劇情圍繞三位女性在社會、家庭與職場中的經曆,尤其聚焦她們與男性之間的交往、糾纏與較量。場景大多設在家庭空間,如臥室、廚房與餐廳,輔以少量都市社交場所如餐館與酒吧。相比之下,職場鏡頭顯得稀少,使整部劇更像是一部以內室生活為核心的都市女性劇。

該劇的重要主題之一是女性同盟。在男權主導的社會結構中,女性通過相互理解、協助與支持,形成天然的性別聯盟,以對抗男性在資源與話語權上的主導地位。這一設定反映了中國傳統文化“男主外,女主內”的深層影響。在這樣的文化框架下,女性若想突破限製、獲得與男性相當的成功,往往需付出更大的代價,甚至依賴男性的提攜與施舍。

三位女性角色中,陳凱西與羅曼是大學時期的閨蜜,畢業後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剛參加完畢業典禮的陳凱西,在麵對師哥求婚時,甚至還未聽清對方的告白,便迫不及待地答應了“我願意”。她從此走上了傳統的相夫教子之路。在當代中國社會,想成為一位富裕的全職太太並不容易,女性需擁有一定的資本,而最關鍵的往往是顏值。陳凱西憑借出眾的外貌,成為陳勉眼中的理想妻子,也是他的第一個“戰利品”。雖然陳勉出身普通,但作為師兄,可能早已在商界摸爬滾打幾年,已具暴發戶的潛質。

陳勉是個白手起家的成功創業者,曾自述大學畢業時不過是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如今卻坐擁巨額財富。他家的豪宅與陳凱西滿架的名牌衣帽間,是這種成功的直觀象征。陳凱西生活優渥,雇有保姆,五歲的兒子能講英語,就讀昂貴的國際學校。她的日常是照料丈夫、孩子和房子,閑暇時與富太太們閑聊八卦。表麵看似瑣碎乏味,實則構成其階層身份的生活寫照。

這條人生路徑在某種意義上是一條捷徑。陳凱西無需在職場中打拚,便可獲得物質保障。但代價是她失去了話語權。當陳勉頻繁出軌,她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容忍。

劇中有一幕令人難以置信。某天,陳勉告訴凱西,他一位年長十歲的朋友剛剛去世,年僅四十六歲。借此感慨人生短暫,他竟提出一個荒唐的請求:希望凱西給他十年自由,任其享樂,十年後他會回歸家庭。換言之,他要求妻子為他的放縱讓路。這種厚顏無恥的請求之所以能出口,隻因他掌控經濟命脈,擁有一個軟弱順從的妻子,並早已將風流成性視為理所當然。

作為典型的渣男,陳勉還具備另一項本領:能言善辯,擅於演戲。他出軌被揭穿後,不惜自扇耳光,哭訴懺悔,博取原諒,但轉身就去幹他狗改不了吃屎的勾當。他理直氣壯地撒謊,油嘴滑舌,幾乎成為全劇中最令人厭惡的角色。

劇中並未止於一個陳勉,而是揭示了更廣泛的男性權力濫用現象。比如那位猥瑣的投資人肯總,第一次見到鍾傾城便肆無忌憚地動手動腳,仗著自己是演藝圈的大金主,試圖潛規則新人。在這種交易規則下,一個十八線女演員若想出圈,幾乎必須以身體換取資源、以靈魂換取出路。

然而,年輕演員鍾傾城卻逆勢而行。她出身貧寒,貌美如花,正如她的名字“傾城”所暗示,她必然是業界大佬一眼鎖定的獵物。但她內心警覺,對男性始終保持距離。這種戒備源於童年創傷:十歲那年,父親拋棄她和母親,追隨富婆而去。從小,母親便教導她:女人不能輕信男人。因此,鍾傾城雖以美貌為資本,卻始終不願出賣身體換取成功。

她聰明而有野心,懂得如何利用男性的追求創造機會,同時堅守自身底線。麵對品行上好的導演江涯的告白,她委婉拒絕,坦言自己有更遠大的誌向。言下之意,是江涯無法支持她走得更遠,他們之間隻能維持兄妹關係。

鍾傾城的高明之處,在於她用懵懂天真的外表掩藏鋒芒,一方麵巧妙引導男性欲望為自己所用,一方麵牢守邊界。劇末,她已能自由出入高級酒店,被粉絲與記者圍追堵截,顯然已成名登頂。

在關鍵情節中,正是鍾傾城幫助陳凱西獲取了陳勉繼續出軌的鐵證。她利用自己的美貌與演技取得渣男信任,最終實現了女性同盟對第一號渣男的致命反擊,由此成為陳凱西與羅曼之間不可或缺的盟友。

在三位女性中,最具主導力的是羅曼。她大學主修中文,畢業後成為小有名氣的編劇,許多熱播劇出自她手。劇終處,她的新作正名為《親愛的仇敵》,與本劇同名。該劇顯然也是她的自我書寫,是她為女性發聲的舞台。

羅曼的情感道路並不平坦。父親希望她像陳凱西那樣嫁得好,獲得依靠。因為父親後患重病,這一願望也顯得合情合理。她曾嚐試接近成功男士周慕孫,為此特地研究他的興趣、投其所好,順利展開了一段曖昧關係。他們共度春宵,卻始終隔著一道心理屏障。周慕孫有過失敗婚姻,情感封閉,把兩人定義為“彼此保有自由的生活伴侶”,有肉體纏綿,卻無情感信任。

某種程度上,羅曼也曾是物質女孩。她羨慕凱西的富裕生活,因此在生日時期待周慕孫能給她送一件奢侈禮物,結果卻收到一套兒童樂高。她失望至極,拂袖而去,最終導致兩人分手。即便後來周慕孫轉賬讓她自行挑選禮物,也未能挽回冷卻的關係。等兩人再次複合後,周慕孫送了一條價值一萬五千歐元的寶石項鏈試圖討她的歡心,但此時的羅曼已對“成功男人”徹底失望。她拒絕了項鏈,盡管仍好奇地查了價格,卻長舒一口氣,表明她已明白:金錢堆砌的關係無法替代真正的愛情。

值得一提的是,當年陳勉追求的其實是羅曼,被拒後才退而求其次,娶了陳凱西。羅曼一度為此懊悔,渴望擁有與陳凱西相匹敵的富裕人生,而且因為某種隱隱的嫉妒,經常與閨蜜大吵大鬧,表達了電視劇的題目“親愛的仇敵”所暗含的亦愛亦煩的矛盾關係。然而,對事業的投入,以及親眼目睹陳凱西婚姻的破裂,讓羅曼最終清醒:有錢男人靠不住,他們的背叛必須得到懲罰。

羅曼的優勢,在於她是一位編劇。她手中的筆,賦予她近乎上帝的力量。我們知道,作家在作品中掌握著人物的生殺大權,讓誰或者,讓誰死去,全在於作家的一念之間。有時候人物的去留和割舍,是文學創作中最煎熬的過程。在這部劇作中,羅曼掌控著人物命運,她決定著誰得幸福,誰遭報應。陳勉的被揭發與被“割肉”式的下場,正是她的安排。

女性聯盟贏了,而且必須贏。渣男的醜態被徹底揭穿,觀眾拍手稱快。說到底,是羅曼擁有上帝之筆,她決定了正義如何在這個虛構世界中顯現。她也借由這部劇,把為女性呐喊的願望,轉化為觀眾眼中的現實,盡管劇中的現實與真實生活仍有不小距離。

至於羅曼的情感歸宿,也得到了圓滿解決。在父親住院期間,她結識了照料父親的方馳醫生。他溫文儒雅,正直誠懇,對她體貼入微,無控製欲,也不冷淡。他尊重她,支持她的創作,使她在這段關係中找到了久違的平等與成長。雖然方馳也是男人,但作為一位職業白領,不具“暴富”的可能,因此至少在目前,還不具備“有錢就變壞”的條件。

故事結尾,羅曼在新書《親愛的仇敵》的簽售會上,回望自己與陳凱西、鍾傾城、方馳走過的這一程,眼神堅定,笑意溫柔。這部小說不僅是她的職業成果,更是她女性意識覺醒與情感生命沉澱的結晶。

2025.6.2 於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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