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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救贖》:一場既不完美也無救贖的血腥圖景

(2025-06-27 12:45:37) 下一個

《完美的救贖》:一場既不完美也無救贖的血腥圖景

最近剛看完電視劇《完美的救贖》,細細琢磨之下,仍感一頭霧水。要想理清這部劇的情節,實屬費力。導演的噱頭似乎正是讓觀眾難以捉摸,營造一種故弄玄虛的氛圍,最終在觀眾腦海中留下的,不過是那些充滿凶險與驚悚的片段。也許,隻有在觀眾願意耐心地重看一遍、將零散的情節碎片反複比對、拚合,才能勉強梳理出一個完整流暢的故事。然而我相信,大多數觀眾既沒有時間,也缺乏興趣做這種解謎式的觀劇。

本劇真正引發討論的,主要是其中反派人物的種種變態行為和扭曲性格,至於情節的細節是否合理,倒反而顯得不那麽重要。

整體而言,這部劇像是一幅超大規模的拚圖,複雜到難以駕馭。我們都曾玩過拚圖遊戲,有的百塊,有的上千塊,難度與塊數成正比。《完美的救贖》便是那種千塊以上、毫無線索提示的拚圖。導演精心設置碎片化的敘事,留下模糊的主線與若有若無的線索,讓觀眾自行拚接、還原真相。若真有人能將這些支離破碎的線索準確拚合,也許就能窺見所謂的完美圖景,實現救贖。但對於普通觀眾而言,這幾乎是一個沒有耐心完成的任務。

從結構上看,《完美的救贖》故意製造若隱若現的敘事框架,其目的是讓觀眾在混亂中尋找秩序。編導或許認為,這樣的設計在內容貧乏的前提下,仍能賦予作品一種形式上的複雜性,甚至製造出某種智力挑戰的假象。然而,這種敘述策略最終呈現出來的,更多是令人困惑和失望的體驗。

先看劇名。《完美的救贖》(Perfect Suspect)中的英文題目與中文名形成鮮明對照。“Perfect Suspect”(完美的嫌疑人)是一個典型的矛盾修辭,就像“有良心的壞人”、“光明的黑暗”、“活死人”一樣,用正麵詞修飾反麵詞,暗示出內在的巨大矛盾能量。

按照通常邏輯,所謂嫌疑人即為存在指向性證據的犯罪,雖非確鑿,但可疑。而“完美的嫌疑人”則意味深長:一方麵可能暗指證據鏈條完整,警方篤定其為真凶;另一方麵,也可能意味著這個嫌疑人太完美了,無懈可擊,反倒難以將罪名坐實。正反兩義共存,使得這個標題本身就寓意著矛盾與張力,這恰好也象征了整部劇本身結構上的混亂與多重解讀的可能。

而從中文標題“完美的救贖”來看,整部劇中真正體現救贖的場景寥寥。相反,我們看到的是家庭的崩潰、人性的墮落、複仇的失控等血淋淋的橋段。

最具代表性的反派趙倩,其成長軌跡令人心痛。一個本應善良的女孩,如何一步步蛻變為凶狠狡詐、冷酷無情的殺人犯?劇中交代,她的性格轉變源於其父的狼性教育:從小被灌輸對生命毫無憐憫、必須凶狠致命的觀念。當她被迫將心愛的兔子投入凶犬之窩時,便完成了從人到狼的蛻變,最終成為其家暴父親的複製品。

劇中不斷呈現著一組鏡頭:趙倩手持酒杯,在掛滿母親遺像的房間裏,一邊推著中風癱瘓的父親,一邊伴著捉迷藏的音樂優雅起舞的鏡頭,令人不寒而栗。演員王鶴潤精準詮釋了那種由輕笑轉為凶殘的麵部變化,聲音瘮人獨特,其塑造的女反派形象可謂令人印象深刻。若今後需要女鬼或暴戾女凶犯角色,恐怕許多導演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然而,如此角色終以死刑收場,劇中並未賦予她任何形式上的救贖,隻有墮落和毀滅。

另一個重要角色是廖伯岩,一位留學歸國的博士。他的人設本身就顛覆了觀眾對海歸精英的刻板印象。劇中廖並非如《淬火年代》中的柳均那樣投身實業,而是淪為蓄意謀殺的複仇者。為了報複趙倩,他偽裝成阿爾茨海默病人,多年潛伏,一切隻為等待殺機。

一開始,觀眾以為他的動機是為五年前被撞致死的女兒報仇。但後來隨著劇情碎片歸位,劇情反轉了,原來趙倩並非肇事者,真正的導火索竟是女兒的心髒移植給了趙倩前男友楊有墨的女兒楊妍。趙倩因發現楊有墨隱婚,隨後導演了令其家庭破裂,妻子跳樓,兒子夭折的悲劇,趙倩還策劃傷害楊有墨的女兒楊妍。這是廖伯岩不能容忍的。所以為保護楊妍,他不惜殺人泄憤。

廖伯岩最大的“完美”之處或許是他精心構建的病人形象:行為遲緩、言語錯亂、隨身攜帶小本記錄,以此掩蓋殺意,誤導警方。然而,他的計劃並不完美,最終仍被識破、落網、判死。在這個人物身上,我們也看不到救贖,隻有以暴製暴的循環。他的複仇,不僅未能洗清痛苦,反而連累多個家庭。他留下的唯一溫情,或許是那一幕:當他被銬押離開,遠處楊妍喚他一聲“爸爸”。那一瞬間雖動人,卻難以承擔救贖二字的厚重。

若整部劇有任何形式的“救贖”,或許隻存在於鍾寧身上。由歐豪飾演的鍾寧曾是一名熱愛警察工作的刑警,卻因妻子去世、女兒患病、經濟困境,不得不脫下警服,轉行做離婚律師。我不太明白在中國一個警察是否能轉身一變就能成為律師,但劇中設定他事業有成、財力雄厚,人脈廣泛。

他在破案過程中表現突出,憑借自己對情感案件的敏銳洞察,引起警方關注,被昔日師傅張局長召回協助調查。他與刑警隊長鄭剛密切合作,最終推動案件水落石出。他的完美,體現在任務的成功完成,以及自我身份的回歸。故事結尾,他重新申請回歸警隊,回到警察職業的原點。從這個角度說,這是一次個人意義上的“救贖”,是對七年前放棄初心的自我救贖。

更重要的是,這也是一段親情裂痕的修複。鍾寧的已故妻子是鄭剛的妹妹,兩人因此存在積怨。如今案破人清,鍾寧與鄭剛冰釋前嫌,既是戰友也是親人,重新站在同一戰線。鍾寧穿回警服的那一刻,也象征著自我認同的重塑與人生軌跡的重新定位。

總的來看,《完美的救贖》這部劇敘述結構上人為碎片化,邏輯混亂不定,既無完美的嫌疑人,也談不上完美的救贖。劇終,除警方安然無恙外,幾乎所有涉案家庭都已支離破碎,死傷累累。該死的死了,該判的判了,沒有救贖,隻有殺戮、報複和法律懲罰。編導為觀眾拚湊出一個表麵精巧的複仇迷局,但在血腥和罪惡的重重堆疊中,真正缺失的是人性的救贖與情感的升華。劇名《完美的救贖》,不過是一種高度諷刺的包裝罷了。

2025.6.27 於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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