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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尋塵香 中部(第11章)落腳

(2024-10-11 13:36:08) 下一個
 

何處尋塵香

中部

有討價還價的生意,有你情我願的欲望,哪裏尋不離不棄的愛情?

 

第11章  落腳

 

帶著女兒第二次住進了縣醫院,第二天一早,陳熙容去醫院財務室交費;回到病房,遇上剛查完病房的林醫生。林醫生關切地問手術費交了嗎?陳熙容有些不好意思,說隻預交了第一次的費用。按常規,女兒的手術要分兩次進行,第一期做大麵積的清除,恢複後再做第二期的修整。

林醫生說:“交了就好,孩子的手術要盡早,越早恢複得越好,第二期費用以後再說。”陳熙容點點頭,林醫生是她選擇在縣醫院給女兒做手術的主要原因。

之前打聽過,如果到市醫院做手術,費用比縣醫院高出不少。小美第一次住院檢查時,陳熙容就聽病房的人說林醫生是出了名的人好醫術好,是院裏少有幾個從來不收病人紅包的醫生,感謝她的人最後隻能送錦旗;錦旗太多,科室裏掛滿了,還掛到了過道裏。

林醫生說手術安排在後天早上,這兩天要讓小孩吃好休息好;陳熙容連忙點頭答應。臨走時,林醫生拿出幾張醫院餐券,說自己用不上,硬塞到陳熙容的手裏。

手術排在早上第一個,陳熙容看著女兒被兩個白衣護士推進手術室,一顆心跟著提到了半空;她孤獨無助地坐在門外冰涼的椅子上,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下。時間被濃濃的擔憂浸泡著,如泥石流一般沉重緩慢地流逝。

正懷疑時間是不是已停滯,手術間的大門嘩啦一下拉開,手術車推了出來;陳熙容搶上前去,手術車上女兒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頭發散亂著。她握著女兒有些冰涼的手,一顆顆眼淚奪眶而出,喉頭哽咽著發不出聲音。

林醫生跟著走出了手術室,摘下口罩,臉色也有些蒼白。她說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如果恢複得好的話,應該不用做第二次了。陳熙容這才明白為什麽時間比預計的長,她拉住林醫生的手,說不出話來。

小美恢複得很好,懂事的她白天從來不叫疼,隻有在睡著後才發出些呻吟,讓摟著她的陳熙容心疼不已。看著女兒又開始紅潤的麵容,陳熙容心裏默默發誓,再不會讓女兒受苦受難。

又過了幾天,小美恢複得更好,開始下床活蹦亂跳。陳熙容找到林醫生,問能不能在醫院做臨時工?她打聽到醫院裏還缺人手。林醫生說臨時工很辛苦,要護理病人,還要做清潔,一般人幹不來,好多人幹兩天就辭了;陳熙容說自己能吃苦,也不怕髒。

她想好了,出院後不回礦山,留在縣城裏。雖然礦山是自己長大的地方,可也是讓自己委曲的地方。二十年前工宣隊的風波,前段時間臨時代課老師被免,除了難找工作,今後在礦山被人指指點點在所難免。她自己不怕委曲,但心疼讓女兒跟著自己受委屈。

林醫生聽後想了一想,說:“小美還要幾天才能出院,你等我打聽一下,也許有個事情可以考慮。”

 

孔子廟前有一條常年流水的小河,是背後大山上流下來的水匯集而成;河水清澈見底,能看見水裏碧綠的水草,和在水草間遊動半透明的魚。小河把孔子廟和對麵熱鬧的縣鎮分隔開來,以前從縣鎮過來要繞一段遠路,後來參觀孔子廟的人越來越多,縣裏在廟的正對麵修了一座五六米寬的跨河拱橋,專門給行人通過。

孔子廟有幾百年曆史,保持著完整的明清建築風格,早些年被列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周邊不許開發建房,加上背靠大山,麵臨小河,自然環境越來越好;縣裏人都說這裏是風水寶地,怪不得香火越燒越旺,由此可見幾百年前的古人在修廟選址時費了不少心思。

廟前原是一條小路,一頭連著大路,一頭通向後山;當地政府出資改建成一條能通車的街道,還給這三百米長的街道命名為“聖賢街”,聖人街1號就是孔子廟。孔子廟往東一百多米外有一處山坳,裏麵是一方平地,立著一棟二層樓房和一棟破舊的平房,樓房豎著與路垂直,平房靠山橫著。樓房窄而長,一樓的前半截開著一間雜貨店,後半截是廚房飯廳;中間樓梯上去,二樓有三個房間;土磚黑瓦的平房很舊,門窗有些殘缺,被縣文物管理處租下來,用來存放修繕孔子廟的各種材料和舊物。

這一處背靠大山,隱蔽在山坳裏,頗有些與世隔絕的味道,唯獨懸掛在半空的幾根電線,才把它與外界連接起來。

二樓一個房間裏坐著五個人:林醫生,陳熙容和女兒,街道居委會的張大姐和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姓胡,無兒無女,是這兩棟房子的主人,大家都尊稱她為胡婆婆。

張大姐說,情況都給你們介紹完了,你們覺得怎麽樣?林醫生看向陳熙容,陳熙容點點頭,說我很滿意。張姐轉頭對胡婆婆說了幾句本地話,胡婆婆回了幾句。張大姐說,胡婆婆說很喜歡你家小閨女。

靠在陳熙容懷裏的小美接話說,我也好喜歡婆婆。大人們笑起來,說這小機靈鬼,真討人喜歡。

張大姐臨走時交待,胡婆婆的錢和賬戶都是我們居委會管著,這個月的生活費我明天拿給你,照顧費每個月底結一次,和下個月生活費合一起給你;陳熙容點頭應承。張大姐接著說,胡婆婆身體很好,以前是自己照顧自己,上次請林醫生過來幫檢查身體,林醫生說她能活到一百歲呢;旁邊的林醫生點頭。

張大姐又說,不過話說回來,婆婆年紀越來越大,有個人在旁邊照顧會好很多。陳熙容說,太感謝張姐了,我一定會照顧好胡婆婆。張大姐說,別謝我,要謝得謝林醫生,林醫生介紹的人,我一百個放心。

送走張大姐,林醫生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說小美住院花了不少錢,科裏知道你的困難,免了一些雜費;原來也向院裏申請一些減免,可院裏說不好開這個先例。昨天院長找到我,說還能給你免一千,隻是財務要過些天才能安排退款。你現在急需錢,我先給你墊著;說著把裝錢的信封塞到陳熙容手裏。

陳熙容出院結算後手裏隻剩下幾十塊錢,這筆錢是雪中送炭,她眼淚差點掉下了下來:“太感謝你了,林醫生你是小美的恩人。”林醫生搖搖手,說現在是暫時安頓下來,將來還有不少事情要解決,一步一步來吧。

千謝萬謝送走了林醫生,陳熙容才突感一陣輕鬆,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一直懸著的心落到了實處。她回到樓上房間,小美坐在小板凳上,依靠在老太太身邊,手裏拿著一支棒棒糖;一老一小嘰嘰咕咕地說著話,好像能相互明白一樣;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著,露出一口整齊的牙。

 

蔡文勝回到省城,給楊老三打了個電話。楊老三責怪蔡文勝到市裏不來找自己,看不起老朋友;蔡文勝趕緊解釋這次假期不長,自己在礦山待的時間超過預期,在市裏隻停留了一天,而且電話還是後來伍麗章幫忙找到的。

楊老三現在是市裏一家國企的銷售科科長,經常有機會到省城出差;兩人約好下次在省城見麵,蔡文勝做東,將功補過。從楊老三那裏還知道了曾老八的一些情況,蔡文勝沒給他打電話,兩人在蔡文勝心裏的分量還是大不一樣。

兩人通話後不久,國慶假期的前一天下午,楊老三打電話;他剛到省城,來參加單位係統舉行的國慶橋牌比賽,明天比賽後天回,問要不要明天晚上聚一聚?

到了晚上七點,楊老三又打電話,說已經吃完晚飯,要不要先聊聊?於是蔡文勝匆匆扒了兩口飯,騎上摩托趕了過去。

兩人一見麵都嘿嘿笑了,雖然二十年沒見,少年時的模樣和神態依稀還在。楊老三小時候就敦實,現在虎背熊腰,厚厚的胸肌把襯衫撐得鼓鼓的。蔡文勝拍他肩頭,說你這身腱子肉是怎麽長的,我整天弄啞鈴也長不了。楊老三笑,我這是幹活幹出來的,不像你,還是斯斯文文的書生樣。兩人互相取笑著,言語神情透著親切。

服務員端上了一大杯鮮啤,蔡文勝把啤酒倒進兩個玻璃杯,說自己平時不沾酒,今天陪老朋友怎麽都要意思意思。楊老三說,你在生意場上混,不喝酒倒不常見,我們經常出差在外,每天都得喝一杯才睡。

兩人聊著,楊老三酒量好,一杯接一杯地喝,蔡文勝也喝了小半杯,兩人剛見麵僅存的一點生分早就無影無蹤。聊過一些閑話,楊老三說;“我和曾老八的婚姻都挺波折,回頭看像書裏的故事,你先聽哪一個?”

小時候三人經常聚在一起講古仔,夏天坐在涼席上講,冬天圍著火爐邊講,回想起來依然親切。蔡文勝笑了:“當然是聽曾老八的,你一個大老實人,能有什麽出奇的故事。”

楊老三一拍腿,說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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