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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雜談繡花枕頭和銀飾

(2024-05-16 04:43:54) 下一個
姥姥有個長方的枕頭,一直都有的。我有一天抱著玩,看見兩個枕頭頂上竟然有刺繡,五個瓣、三個瓣的花朵、長長的卷曲的枝蔓上深綠的葉子、淺綠的葉子、還有一半深綠一半淺綠的葉子。湊到陽光底下細看,這些花繡在一塊淺紫色略帶光澤的布料上的,年深日久,那布料已經變成一條條的絲線,露出裏麵變成灰色的白布襯裏。
“這是什麽?”用手指撚著那些絲線問。姥姥說了個名字,不是後來聽說的絲緞之類,應該是哪一種絲緞的俗稱。那殘破的線上有暗淡的珠光,陳絲如爛草,但仍是絲。“這花呢?”“我繡的。”我驚訝地抬起頭,姥姥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臉去。那時看戲劇電影,繡花的都是些美貌的小姐,連丫鬟都沒份兒的。想不出滿臉皺紋的老太太繡花的樣子,也不知道老太太是美貌小姐變的。
十幾歲注意到姥姥有個老式盛鞋油的鐵盒子,打開來都是發烏了銀飾:長長的垂到胸前的耳飾,繁複的花樣裏有雙喜字。姥姥揀了一枚戒指給我,能蓋住半段手指那麽闊,一隻張著嘴的青蛙蹲在荷葉上。
在心裏惦記那些美麗的東西,越是惦記越是不肯去問下落。後來無意中聽說母親給了表姐,是姥姥最不喜歡的表姐。
那枚戒指我一直戴了好多年。那時候沒有擦銀布,沒事時總是用柔軟的布細細地擦。有了小貓,怕高高凸起的青蛙硌到她,才摘下來。特意收起來。特意收起來的東西有個宿命,最終都不知去向。一定是搬家的時候忙亂中丟掉了。每次想起總在心裏祝願它能被誰戴在手上,而不是被埋沒在不知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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