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說張耀有了新女友,他現在單位領導的女兒,他媽很滿意。
他媽嫌我工作不像樣,還說我嬌氣,不會照顧張耀。
我找人生旅伴一起看風景,又不是玩布娃娃遊戲,要抱著哄著。
有次在街上我恍惚看到像是張耀,沒多看一眼直接走過去了,讓他跟別人幸福去吧,我無福消受。
我的客戶老白是典型成功人士,事業家庭都打理得很好,兩個孩子都是他帶的,也不知他怎麽那麽三頭六臂。
他老婆是個嬌小的女人,有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僅有的幾次跟老白一起來,都牢牢掛在老白胳膊上。老白見過一次藍,笑聲朗朗地聊了一會,以後再來就問藍最近來了沒,像多年老朋友的口氣。她站起來轉過身讓我看,歡快地說:“愛說啥說啥,反正我喜歡。”那天我忙著處理新到的紅玫瑰,他們倆一邊一個坐在我那個微型茶幾旁聊天。老白講他的創業經曆,一個月瘦得熟人都認不出,藍安靜地聽著,偶爾加一句點評。他們的聊天跟歡快的小溪一樣順暢,一個說了一個就懂。我參與過韓風和藍的聊天,韓風抬杠、起刺、歪題,短短一段談話滿是疙瘩。我一點都不擔心他們有什麽,他們都同樣理智有責任感。藍再來,不複從前肉眼可見的心力交瘁,伸手給我看,塗了淡紫色的指甲油。“我那段抑鬱得厲害,有一天走在路上絆一下,心裏有個聲音說摔死你算了,那麽惡毒,嚇我自己一跳。”“走在街上,看著滿大街的人,覺得每個人都比我幸福。”她笑著拍了我一下:“姐竟然也得靠外力來找自信了!”她太信韓風,太愛反省,韓風說她差,她就覺得自己有問題。“我原來的做法不對,把自己變成韓風的附屬物了,我累,他也累。”“相愛必須是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就要麽無感,要麽嫌棄。”我很清楚韓風沒那個能力,又希望藍有更好的前途,兩個人分析半天利弊,最後的結論是藍密切關注,讓韓風試試看。當時藍正疊衣服,韓風看了一會兒,歎氣道:“離開這個家你可怎麽活。”她婚後我們第一次出遊,到了酒店我就發現藍總往門口看。我知道那個感覺,曾經花店門每次被推開,我就以為是張耀。“我還完了。”藍笑道:“從我知道我們是兩個人的時候就還完了。”韓風不願藍出來,不跟藍聯係,藍找他,就哼哈應付,表示他不高興。她根本玩不痛快,總心不在焉,我也沒情沒緒,倆人提前結束了出遊。“韓風把一鍋麵條都吃了,說那是這些天來他吃的最香的一頓飯。”他離不開她,因為有她在什麽都便利,藍呢?她放棄了自由得到了什麽?藍笑道:“這個不是這麽算的,我也有底線,太違心我也不幹。”她敏感有時候甚至算的上刁鑽,對韓風這樣,背後一定有個什麽原因。看來藍這次出遊對韓風造成的衝擊不小,原來他也粘她,但不會追到我這裏。老白坦然自若,聊了幾句做什麽工作之類的話,他忽然指著藍的頭發對韓風說:藍一把抓住韓風的胳膊,緊閉著眼睛:“是不是肉蟲子!”我見老白在一邊呆看,問他今天要什麽花,笑道:“紅玫瑰、白玫瑰都有。”“我來問你,你跟我走嗎?去我那個城市,我們結婚。”“私奔?”我覺得好笑,他怎麽想的,我說過要跟他結婚麽?我開始動手鎖門,他默默站在旁邊,動手幫我掀了下卡住的門板。他背叛過我一次,我不能給他機會再來一次,就是這樣。好些天我都飲食無心,憤怒沒了,隨之而起的空虛幾乎能殺人。那天來了一大捆向日葵,這樸實渾厚的花代表孤獨和迷茫。藍叫我去吃飯,飯後韓風飛快地收拾碗筷,跟從前的少爺判若兩人。韓風輸了,笑道:“嫌我洗得不幹淨,我多洗幾遍就幹淨了。”當著我這單身漢秀恩愛麽?我手腳張開,歪在沙發上吃得滿身瓜子皮。我等這一問等好久了,一五一十把暗戀藍的男生挨個給他講了一遍。我裝作沒看見韓風漸漸陰沉的臉,有種醉酒般的幸福感。看他低頭不語,我轉著眼睛想了下自己是不是在給藍惹禍。聽著藍走過來的腳步響,又補充一句:“這是高中的,還有大學的呢。”過後藍聽我學完恍然大悟,說怪不得韓風問了她好幾次為啥嫁給他。“他以前說他拯救了我,這次我就說害怕嫁不出去唄!他不信。”她的熱情正逐漸消退,而他才開始關注她,遲到的幸福難免變味。韓風賣力討好藍,把從前他拒絕的出遊、逛街都一一提到,藍興味索然。“他其實不必特意討好。唉,我也不知道怎麽才好,我怎麽熱情不起來呢?”他給她的刺激太多了,有了足夠的時間都不知能不能修複。描寫戀愛《浮生六記》最形象:耳邊惺然一響,不知有此身。藍撚著一朵勿忘我,幽幽地說:“是啊,都快昏過去似的。”藍說著跳起來去拿買的菜:“回家包餃子去,你來嗎?”韓風還是弄砸了公司業務,沒了大訂單,員工賺不到錢,紛紛離職。藍有一周沒來,我中午鎖了門跑去他們公司,空蕩蕩的房間,藍和韓風各據一張工作台忙的頭不抬、眼不睜。我去幫藍,藍示意我幫韓風,他麵前的半成品已搖搖欲墜。我卷著藍給我的一件工服,爬上工作台,倒下去就睡著了。我拖著無處不痛的身體幾乎從工作台跌下來時,藍趴在桌子上,蓋著韓風的外套。精瘦的他縮著脖子彎著腰拖著一件貨掙命一樣往車上放。這個兩歲喪母艱難長大的孩子活下來就用了十分力氣了。我以為韓風會因藍的共苦而認為人生美好一些,想不到他反怨藍沒及時製止他出錯。他把經過的黑暗都背在身上,死活不肯放手,不相信也不知道有人會善待他。如果她是個硬鐵框子,雖然難免撞擊,他至少規矩很多。藍不理會韓風的無理取鬧,他也就偃旗息鼓,隔一段想起個別的再鬧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