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喜歡釣魚,一根破竹竿,幾條小蚯蚓,能在夏日炎陽下,小河邊的樹蔭中,蟄伏大半天,盡管能上鉤的都是些小魚小蝦,但也樂在其中,小咬叮得渾身是包、曬得跟個黑碳似的也不在乎。
三伏天,河裏經常有水牛洗澡,鯽魚最喜歡在牛屁股後頭轉悠,扔鉤下去立馬就有動靜,隻要看見鵝毛梗子做的浮漂往下一沉,把魚竿往上一抖,魚兒基本沒跑,運氣好時還能釣雙尾,有的都沒鉤在嘴上,想來是一家子,死活要一起走。
那時的鯽魚一般也就二三兩重,體態勻稱,鱗片靈動有光澤,味道也鮮美,真正的純天然無汙染,哪像後來網箱養殖的,動不動就小一斤,烹出來一股泥腥子味。
當然,下雨天也是釣魚的好時候,隻是雨不能太大,最好是毛毛細雨,戴個鬥笠,隨便坐在河邊的石頭上,靜等魚兒上鉤,頗有“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意境,不過,那時候小,不知道魚鉤還能釣其它,一心隻想釣魚。
後來大些了,恢複了高考,應付考試外出求學,忙得昏天黑地,就沒有時間釣魚了,不過心裏總是惦記著,所以大學一畢業,又重操舊業。
魚竿換成了威海產的玻璃鋼魚竿,小魚小蝦早已不入法眼,目標是鯉魚、雅魚,經常周末騎行幾個小時,在周邊的水庫、野湖、河流垂釣,僅管收獲不多,雅魚也沒見著,但常年樂此不彼。
歐陽修曾說過,“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如果漁翁不在乎魚,在乎的是風景、是心情,那就達到了垂釣的佳境,比起美好河山,魚也就是個由頭,就像詩人的酒,所以對那些花錢在魚塘釣魚的人,我總感覺有點焚琴煮鶴、買櫝還珠的味道。
再後來,陰差陽錯地來到美麗國,還一頭紮到濱臨大海、湖泊密布的美東地區,釣魚就成了平時工作減壓,周末休閑娛樂、強身健體的必備戶外活動。
這裏的魚資源豐富,不論是海裏還是湖裏,下麵好像都是魚,鉤扔下去不想上魚都不容易,春季產仔時,湖邊烏央烏央地都是白鱸魚,隨便抄一網,能撈起好幾條,就這樣,政府還每年購買不少鱒魚往湖裏放。
剛開始,因為不得法,隻能釣釣鯰魚,狗魚,太陽魚什麽的過過癮,後來,經高人指點,漁技大有精進,此後,除了湖裏的大小嘴鱸魚、紅鱒魚,海裏的黑斑、魷魚,其它魚都懶得釣了。
海釣去過幾次,還想過退休後買個二手小遊艇,沒事就去釣,但去過幾次後就不這樣想了,太遭罪了,每次去都暈得不行、吐得一塌糊塗。
記得第一次去時還一人拎一瓶啤酒,作瀟灑狀,不過裝那個什麽是有代價的,船開出去十幾海裏人就不行了,胃裏翻江倒海,眼睛都不敢往下看,暈!上餌取魚都得朋友幫忙,以後幾次去,再也不敢碰啤酒,不過該吐照吐。
盡管很難受,但一點不耽誤釣魚,魚群大概在三四十米深處,魚線一放到位,就有魚來吃,然後隻管收線就行了,幾磅重的黑斑、龍利、鯧魚、會叫的麻雀魚不一會就會浮出水麵,有時還能釣到小鯊魚、海河豚,最奇怪的是有次還釣到過一個魚頭,魚身子不知被什麽深海怪物截胡了。
因為船釣需要把船拖到一定的碼頭,船下海也需要時間,然後再把船開到幾十海裏外的釣魚點,幾個小時就過去了,所以真正用在釣魚的時間也就兩三個小時,不過三四個人,釣個七八十磅魚,還是問題不大,由於頻繁地搖魚輪,每次都會把手指的皮磨破。
鑒於海釣太辛苦,最近幾年很少去了,最多是去海邊岸釣,一般就在住家附近的湖裏釣釣,二十分鍾的車程能去十幾個湖,最近的三分鍾就到,所以每年五月魚開口後,隻要在家,中午晚上都會去湖邊轉轉,扔兩鉤,直到12月底湖麵結冰。
老外也非常熱衷釣魚,一到節假日,在湖中船釣的,在岸邊路亞釣的,男女老少都有,他們很少用中國那種靜坐垂釣法,可能是路亞釣法讓人一直保持運動,又或喜歡那魚線一扔幾十米遠的舒爽感覺,也可能是天朝的魚都成精了,而這裏是魚多還傻,好糊弄。
就算是到了滴水成冰的冬季,老外也不忘在結冰的湖麵鑽個洞,來個冰釣,旁邊還搭個露營帳篷,把音樂放得山響,對魚K歌,好像魚兒也懂音樂似的,至於能不能賞個臉,讓上麵凍成狗的兄弟高興一下,那就得看魚的心情了。
釣魚時經常碰到老外漁友,喜歡和他們嘮個嗑,探討漁技,他們也樂於傾囊相授,但很多老外有個怪毛病,釣到魚不拿走,隨手又放回水裏了,如果釣的魚很大,就來個友情合影,表明哥倆見過了,頗有薑太公之風範,隻不過薑子牙釣的是功名,老外就圖個樂嗬。
剛開始,我還以為老外是傻,來美國久了,才發現他們有大智慧,竭澤而漁,隻能資源枯竭,有所取舍,才能源遠流長。
今天,那幫荒腔走板的宵小正用畸形政治正確榨幹美國,讓燈塔蒙塵,讓自由蒙羞,不過畢竟是有大智慧的人在,相信他們會像擠膿瘡一樣把那些髒東西擠掉。
當烏雲密布的時候,我總是會想到大海那天水一色的遼闊,當春寒料峭的季節,我總是能感受到從冰封的湖麵彌漫而來的暖意。
垂釣之樂,簡單、純粹而自然,讓人忘情於山野湖泊,融化在碧水藍天,有道是:
垂鉤湖畔了無憂,揮杆激流也去愁;
多少太公空歸日,自有溝壑心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