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過雅安的人一定知道上裏,到了上裏,一定會去白馬泉看看,據說是古跡,已存在很多年了。
白馬泉的奇異之處是每當月黑風高,萬籟俱寂的夜晚,總有一匹白馬奮蹄而來,然後飄然而去,當然,據當地村民說,隻有有福之人才能見到。
我也是到了雅安好多年後才知道有這麽個地方,一是白馬泉深藏於人跡罕至之地,荒僻鄉野之中,二是當時人們還忙於填飽肚子,奔波於生計,旅遊的興起應該是十多年後的事情了,隻是讓這塊寶地生生地寂寞了好多年。
一個周末春光明媚的早晨,一群來自於當地航空部所屬工廠設計所的小鮮肉小鮮花們,騎著單車,踏上了尋奇探幽的旅程。
白馬泉在雅安市的北邊大約有一百華裏處,離開市區不久首先必須經過七八華裏崎嶇陡峭的山路,然後抵達途徑的第一個景點—-黃龍水庫。
記得當時山路不寬,路麵高低不平且年久失修,可通農用車,窄逼處隻容一車通過,路的一邊是峭壁,時有飛瀑懸掛其上,千姿百態,另一旁是深穀,草木豐茂,巨石擁立,清澈的溪水時隱時現,真的是神仙住的地方,難怪多年後名噪一時的碧峰峽公園選在了這裏。
過了黃龍水庫,映入眼簾的是一馬平川的塞上江南風光,油菜花簇擁著散落在平原上的農家小院,白色粉色的梨花桃花點綴其間,美不勝收,更有那農人遠遠地在地裏勞作,雞犬之聲隱隱可聞,活脫脫地勾畫出了一副陶淵明的桃花源。
然後是下裏,中裏,景色一如既往,精彩紛呈,我們一行人三三兩兩,唱著笑著,和煦的春風,香甜的空氣,讓我們醉了,醉得不知疲倦,醉得忘乎所以,醉得讓路旁的鄉民以為我們是一群瘋子。
大概下午一點鍾,我們抵達了上裏。印象中上裏就一普通農村小鎮,乏善可陳,哪像今天這樣雕梁畫棟,燈紅酒綠,但多了一份親切感和真實感。
從上裏去白馬泉是一段石板鄉村小路,車是不能騎了,我們把車停在了鎮上,信步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印象最深的是中間要經過一個石頭小橋,一戶人家坐落在橋頭榕樹下,那元代詩人馬致遠的詩句”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脫口而出,隻是我們瘦馬都沒得騎,趕路要緊,也沒得時間去斷腸了。
白馬泉坐落在一個小山凹裏,兩米見方,農村裏經常見到,一點也不起眼,隻是那泉水上方雕刻的獸頭,彰顯出此處的不凡。泉水清澈可人,入口甘甜,不停地從下麵湧出,順著一條小石渠,流向遠方。
泉旁邊有兩個小亭子,好像已經破敗不堪,離泉幾十米處還有一戶農家,見我們到來,熱情地和我們打招呼,並邀請我們晚上到他家住。
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在外麵露營,所以大部分人婉拒了,隻有兩個女同胞接受了邀請。我們用帶來的航空煤油和老鄉換了些幹柴,用於晚上篝火。
山裏的天黑得早,好像沒一會,周圍的景色就變得模糊起來,四麵的小山丘鬼影憧憧的,甚是嚇人,再後來就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當然,初次野外過夜也是讓人興奮的,我們用朔料布把一個亭子圍起了,權作露營帳篷,點上篝火,開起了舞會,我們的影子投射在黑越越的小山上,也夠魔幻的,仿佛一群小妖在巡山。
隻是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不好玩了,當篝火幾乎燃盡我們龜縮在亭子裏後,有人發現外麵黑暗深處一排排的綠眼睛,一種莫名的恐懼從心底升起,至於是什麽動物,我現在也沒想清楚,但我敢肯定不是狗,因為狗不會這麽多,也不會這樣悄無聲息。
好在這樣危險的對峙沒有持續多久,就像來得突然,這幫綠眼睛也消失得痛快,也許就是一群山裏的傻動物,沒見過生人,看稀奇來了,看夠了,就主動撤退了。
警報解除,加上一整天的長途跋涉,人困馬乏,大家很快都進入夢鄉,不過神奇的還在後頭,不知誰叫了一聲,把大家從睡夢中驚醒,隻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款款而來,是那樣真切,然後又急馳而去,是那樣匆忙,大家睡意全無,圍到了泉旁,隻見泉水漲了不少,還有大量透明的小蝦從泉眼裏湧出。沒過多久,馬蹄聲又出現了,這次看清楚了,泉水的一漲一退導致泉眼發出這天籟般的聲音。
第二天一早,當泉邊的村民知道我們夜裏神奇的經曆後,唏噓不已,說我們都是有福之人,當然囉,那兩個夜宿在村民家的小姐則是後悔不已。
也許我們高興得有點太早,接下來一村民告訴我們的事情則讓我們冷汗直流,直呼幸運。這老小子很慎重地給我們說,晚上在外麵很危險,這裏經常有熊出沒,我們不知該感謝他還是罵他娘,心道昨天不出聲,今天是不是專門來嚇你大爺的。
這次野地探險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但在我心裏記憶猶新,曆曆在目,難以忘懷。
上裏白馬泉我後來又去過兩次,但早已找不到當年感覺。
白馬泉早已重新修輯,有了精致的大門,好像還要收費了,小橋流水人家不見了,一條柏油馬路直通泉邊,聽說泉邊那戶人家也發了財,不知搬到哪裏去了。
上裏也舊貌換新顏,變得高大上起來,成了遠近聞名的古鎮,成群結隊背包客出入其間,但他們真的能在這裏找到我們曾經體驗到的古樸悠遠的感覺嗎?
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