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做個樹

出生在北方農村家庭,因為是計劃生育時期的家中排行老二卻一直沒有土地,背著“黑人(黑戶)”的標簽度過了人生最單純快樂的幼年童年和少年時光,後來從農村考入大學,再後來南下深圳打工,20年後帶著兒子在加拿大工作和學習,一個叫樹林卻從來沒有停止移動的個體
正文

姑父百年之後--------- -------------姑姑姑母的格葬風波

(2024-02-06 09:20:20) 下一個

    姑父離開了,昨天安葬。百年之後的故事,還是寫寫吧,記錄一下從我這個角度看到的人和事,沒所謂對與錯,有的都是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看到的而已。

    故事的開頭還得從我的奶奶講起,我的童年幾乎所有的回憶都和奶奶關聯著。之前的寫奶奶故事的時候特別查證過,奶奶應該是1904年7月出生。奶奶郭氏出生在鎮東紅山子村的一個大戶人家,家裏排行應該是老大。出嫁的時候選的是門當戶對的大戶人家高家,夫婿在家中排行老四。那個年代沒有婚姻自由,所以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奶奶的婚姻是家人安排的。

    奶奶曾描述過下聘時高家在一個夜裏派人拿來的嫁妝,她回憶說當時自己坐在後炕上,她母親和高家代表(估計類似與媒婆)在炕頭的位置看那個嫁妝,母親和媒婆在炕頭的位置,北方的土炕一般是從南到北的通鋪,因此應該是4-6米吧,這個距離是根據當時蓋房子用的椽的尺寸決定的。總之猜想大致距離。

      然後她的母親評論著那裏做的好,那裏做的不好,其實基本上就是挑毛病,然後退了回去要重新再做的。那個年代是屬於土匪和戰亂年代,之所以夜裏在油燈下看,估計也是要趁著夜色掩護,不聲張。後來呢?我問;奶奶說,後來拿回去的路上或重新送過來的路上被土匪搶了。再後來呢?有重新做一個麽?奶奶說,沒有。

      奶奶自己口中描述的那個黃金頭冠,在當時給了我無限的想象,為奶奶明明應該有頭冠卻沒了的遭遇,也為她都沒能親自摸一下而遺憾。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見過真正的頭冠,隻從奶奶當時僅有的幾樣給她自己百年後準備的仿品中猜測,頭冠應該很美。奶奶說當時自己坐在後炕,遠遠的看著那個頭冠,自己覺得已經是很好了,而自己的母親不斷的挑著毛病,後來也覺得母親挑剔的估計不是頭冠本身,是禮節或大戶人家嫁女的擺譜和態度。

      後來我去過挺多國家,走過不同城市,工作之餘就一定要到當地博物館去逛。在英國的大英博物館,巴黎的盧浮宮博物館,再到紐約的大都會博物館,每個博物館的中國館都有各種鳳冠,雖然寫的是民間流傳,但是記載說中國之前是隻有帝王家才有龍鳳,聯想最多的就是奶奶曾經那個失之交臂的婚嫁頭冠,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有鳳凰麽?  說實在的,那個時候鑄金技術不發達,用今天淘寶上配的各種頭冠相比的話,估計當時的就真是笨拙和古董吧。

     奶奶描述中的高家是一個大戶人家,有很多地,有很多長工。要準確理解奶奶口中的很多地和很多長工,就得理解奶奶的閱曆。

    在我7-8歲那幾年,父母在姨姨和舅舅的影響下開始將自家的旱田通過挖機井改成了水田,然後種植蔬菜等經濟作物,那個時候家裏天天忙到起飛。

    周圍幾十裏的人家,父母因為去不同的村裏裏賣菜幾乎都認識,那個時候的交易是質樸到不能再質樸的交換,更多的時候是物物交換。鄉親們拿著小麥,雞蛋等自己家有的,來菜園子裏換當季的蔬菜。

    奶奶一輩子沒有下過田,因為小腳的原因,我記憶中她唯一的一次下田就是鄰村的一個和奶奶年齡相仿的老伯,在上午趕著毛驢車來家裏要買菜;當時父母早晨便拉著一車菜出去賣菜了,園子裏沒人。奶奶不想讓老伯空跑一趟,所以就決定帶著我去園子裏賣菜。 於是我這個剛識字的娃,要帶著小腳奶奶到菜田裏去賣菜。之所以是我帶著,因為我才認識父母的菜園子,奶奶不認識。當然最讓我激動的是我們是坐著老伯伯的毛驢車去的園子。我當時還是頑童一個,腦子裏想的都是那個毛驢和毛驢車,尤其是從來沒有下田的奶奶要去親自檢閱父親種下的菜園子。要知道在講究萬元戶的年代,父親的這個菜園子可是因首創而上過市裏報紙的。

       這個故事後來也成為了很多年後父母長談的一個話題,那個時候這個老伯想買的一種菜還沒有開園,也就是說父母還沒有定價。奶奶在旁邊拄著拐棍看著,老伯想買 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我一個小丫丫根據其他菜的價格,推斷出了一個大致的價格,記憶中是長白菜 8分錢一斤,銷售達成後,老伯打包好菜,原路把我和奶奶送回了家。我記憶中這是少數幾次的坐毛驢車的機會,自然也是格外珍惜,沒舍得忘記。

       這個事情之後父母堅信我有應變能力,而且價格製定的合情合理,那個定價也成為當年那個菜品的銷售價格。 還有就是,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也是奶奶這一生唯一的一次進田。記憶中父親永遠都是那麽忙,那麽趕時間,他的三輪車和拖拉機都是別人無法比及的速度,他好像沒有把奶奶帶到地裏看收成吧,因為如果有,他那個速度肯定會把奶奶顛壞,我回頭問問。

      奶奶當家的能力在在關鍵時候發揮過。

      她所在的年代三從四德,夫在從夫,夫亡從子,家裏遇到事情奶奶很少發言,父母在爭吵的時候奶奶從來不發表意見,但很多時候她會等父母出外幹活時,在家與我和姐姐絮絮叨。 我遺傳了母親好記性的天賦,那個時候聽懂和聽不懂事情都記下了,也就有了後來很多時候父母都驚奇我咋知道這些事。

      今天早上我和父母通了三個小時越洋電話後,激動的內心想把這跨越一百年的故事串起來寫寫。羨慕那些能回去參姑父加葬禮的親人,雖然身處外鄉,卻心係親人,用這種方式表達一份惦念,對這些在我們生命裏出現過的重要的人們表達一份惦念。有一句話說,你的祖先是活在你的身體裏的。這個話我是後來出國後看到的,體會更強烈一些。我的血脈裏還是有北方的黃土地,有那個墓個堆……

     姑父葬禮的一個插曲“格葬風波”,牽扯出來姑母高氏作為李家養女的家世,還有一部分人可能不清楚的奶奶與高家的緣分與牽連。

     奶奶用自己的一生踐行了一部經典曆史巨著《女則》。對於女人的教養和要求,奶奶就是一個模板。所以認識奶奶的人都說奶奶做人沒得說,好人。看看女則,她基本就是個標準範本。

     回到高家的故事,奶奶在下過一次田之後,曾有一次和我描述高家的這個大,說廚房有從我們門口院牆到菜園子那麽遠,裏麵好多人忙碌。因為前麵的唯一一次下地經曆,讓奶奶的知識邊界拓寬,她能用和我們相關的地理位置來描述高家,她記憶中高家。

    這就是為啥我將前麵兩個內容穿插來講的原因,因為奶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高家四兒媳,所以她能走入廚房的機會不多,應該也就去過那麽一次。

    高家除了很大以外,就是高家有個高來燕。知道這個高來燕故事的人應該不止我一個,總結的話說就是高來燕因為被隱藏地府帶差的弄錯名字錯誤的帶過去一趟,然後及時的送了回來。直到今日,這個故事也讓我深信人去了之後是有另外一個地方的。

    這個故事對高家人的影響更為長遠和深刻吧。不知道來參加葬禮的高家人裏有沒有耳熟能詳的敘述這個故事?因為這個故事,我對高家人一直保持著一份特殊的神秘感,對今天的高家子孫現狀和他們對高來燕的記憶或傳說還保留下多少?我如果能回去,可能會因為這個會和高家最年長的人主動聊天,其實歸根結底,還是我對奶奶的懷念和惦念,一份對故去了她的年青歲月,高家的履曆應該是她人生最美好的幾年,沒有亡夫甚至後來被人謠傳克夫之前,沒有夭折過那麽多孩子,生活也相對富裕……

    奶奶嫁入高家久久未育,於是過繼了老二家的四姑娘,這也就是我唯一的姑姑。後來奶奶的夫婿去世,應該是病逝的,奶奶就回到娘家。前麵說了奶奶的娘家也曾是一個大戶人家,奶奶的舅舅是走仕途的,在那個日本人撤走的時期,他好像是鎮長一類的工作,這個是我最近這兩年聽到的細節。總之奶奶的舅舅在周圍的人裏物色了膽識過人的爺爺,促成了他們的家庭重組。當時的爺爺第一任老婆病逝,家裏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兒子叫月寶,是八月十五出生的,當時應該2-3歲吧。

   回到姑姑,我從來沒有任何記憶線索姑姑的童年和少年是怎麽度過的,這部分對於我而言是空白的。也許有機會再和親人們聊起,還能補上。而我對於姑姑的記憶,大致都集中在了我8-10歲父母種菜園子那些年, 我經常跟著父親去姑姑家蹭飯,去的時候往往都不是飯點,因為飯點的時候農村人都在家,正是做生意的時候,然後人家都午休或去田裏幹活的時候,我們父子倆如果在姑姑村附近,父親就會跑去蹭飯。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車裏的菜賣不完,等人們下午幹活收工回家的時候我們還得接著轉村子賣,所以不能回家。

    我和父親每次去姑姑家,父親都要把菜車停到院子裏,一般是我下去開姑姑家大門,姑姑家的大門是從裏麵打開,一般要從門的上麵一個洞將手伸進去打開插銷,然後才能從外麵退開,我的那個嫻熟就和開自己家的門一樣。姑姑和姑父每次都會生火做飯,盤盤碗碗的放一桌子,吃完飯姑姑還會端水果上來,親切的說吃完飯吃點水果漱漱口,口氣清新。 姑姑永遠都是那麽的幹淨整潔優雅,在我的眼裏姑姑一直過的很有品味。當然那個時候還不懂這些詞匯,隻是覺得姑姑不是普通的農家女。

    在我的世界裏,姑姑就是姑姑,沒什麽親姑姑還是奶奶收養的姑姑。好像姑姑就是我們家的人,就像大伯和父親沒啥區別。

    上個月姑父去世,因為涉及到天坑的說法,葬禮安排在了臘月二十六,立春之後。這也給了足夠的時間讓我們這些不在家鄉居住的人安排回來參加葬禮。

    我帶著兒子常住國外,父母在深圳照看那邊的房子,本來計劃今年冬天就在南方過冬了。後來在大哥的懇切要求下,一家人還是商量決定讓父母回老家參加葬禮並過春節。

    父母在2015年4月到深圳去幫我帶兒子,那一年在父母離開家鄉遠去深圳的一個月左右久臥病床的姑姑去世了,當時父母沒有回來參加葬禮。 那一年我處於事業的爬坡時期,一個人帶著兒子,父母在過去深圳之後本來替我看孩子的前婆婆就回了老家,父母過去一周我就出國出差了,姑姑去世的時候我還在國外打拚,而父母剛過去深圳語言文化和環境都不熟悉,加上從來沒有和孩子相處過,突然來了個姥爺姥姥把自小養他的奶奶給攆走了,孩子天天和父母不配合,找茬;我的人生處於那個時期的混沌時期;是根本沒有能力送父母回來。雖然父親多次和我說自己在來深圳之前盡可能的和姑姑陪了很久,但是對於唯一姐姐的眷戀,我理解還是有他的情節在的,人在不同時期有一些不願意對外言說的困難,親人之間能理解就是支持,不理解就是間隙;姑姑一家對我們的缺席葬禮選擇了理解,這之後的十年我們彼此相處和諧愉快。

  而這一次,我們的家庭狀況允許父母回去,大哥說希望父親回去給姑姑和姑父格葬。這裏就跳出來一個詞匯“格葬”,這應該是我們家鄉特殊的喪葬儀式。我走過的很多地方都沒有這個說法,總之在我們家鄉這是個大事。具體有多大,怎麽操作,決定回去之前父親還找懂規則的二大爺也就是爹的表哥詳細的詢問過。

    我們以為父親去格葬,唯一要注意的是把格葬用的布尺寸弄夠,因為我記得當年姑姑曾在給奶奶格葬之後說自己的那個布尺寸不夠,蓋住爹的棺材就蓋不住媽的,那個故事是因為爺爺的第一個妻子葬在爺爺和奶奶中間,因此本來計劃綽綽有餘的蓋兩個棺材的布,結果需要蓋三個棺材,才顯得捉襟見肘。

    高氏家族子孫在頭一天晚上緊鑼密鼓的談論著如何爭取在第二天的土葬儀式上第一個格葬,無意中被姐姐聽到, 而這個最後看來也確實是父親和親朋好友們,甚至是大家長的姑姑大兒子大哥沒有想到的,於是看起來的一場喜葬就有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而所有人對這個事情的態度其實都取決於父親的態度。

   這邊的淩晨4點聽母親和我講述來龍去脈的時候,我大概理了下情況:高家和李家的爭論焦點其實說到底就是姑姑是誰家的人?高家的閨女?還是李家的閨女?

    在中國饑荒年代,計劃生育年代,普通老百姓家庭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把孩子寄養給親戚家甚至是陌生人家的情況比比皆是,這是一個時期的社會現象,應該不是我們家獨有的情況。可喜的是高家和李家來爭今天這個儀式,從另外一個層麵也替姑姑感到高興,人生經曆坎坷,被寄養,後喪失養父,跟著養母改嫁,再到後來結婚生子並孕育子嗣成群;姑姑在19歲的時候嫁給姑父,直到上次回老家看望姑父的時候,姑父還從貼著心口的錢包裏掏出姑姑的照片,在姑父眼中姑母是最美的也是最好的女人。

    姑母在中年時期有親身父母和養父母兩個家庭牽絆,安葬了高家和李家兩個邊的父母,直到今日她的百年之後也緊緊相連的把高家和李家的這段緣分延續。

    大哥(姑姑的大兒子)帶著“代東---事宴當中的負責人,一般是對當地習俗最了解的人“在第二天下葬前緊急來和父親溝通的時候,父親做了讓步。父親後來和我稱述的觀點有兩個,第一個自己的姐姐確實沒有改姓,父親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姐姐姓高。第二點,他不想讓姑姑的大兒子為難,他與大哥隻差2歲,從小一個被窩裏玩耍長大,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大哥為難,以大局為重,讓一步海闊天空……

    姑父的葬禮大伯因為身體的原因沒有親自到現場,排行老二的父親自然就做了家庭最高代表人。 奶奶與爺爺的婚姻共生育子嗣11個,每一個都精心養育過,但是到最後隻有大伯和父親長大成人,奶奶的一生經曆了喪夫改嫁,10次喪子(包含爺爺的孩子月寶),身為人母的我們光看看這個數字就能淚眼婆娑,對於一個母親懷胎十月,孩子落地啼哭,再到後來一個個的夭折,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和一個年代……

   我記憶中奶奶從來沒有對父親發過脾氣,沒有過責罵, 奶奶帶著我的十餘年也從來沒有過一次責罵.  現在想想,比起喪子之痛,在奶奶的世界裏,孩子所有的行為都是可以接受的,隻要好好的就好…… 如果生命本身都不是一種保證的話,所有的事情都能放下,奶奶的世界中沒有大事情,除了生和死的事情之外…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 遇到這樣一個事情, 我想我們應該拋棄所有當下人的情緒和想法,也暫時將”代東”的傳統習俗和規則放一放, 追憶一下緣起之人--- 姑姑的養母,我的奶奶高氏.

    奶奶的一生愛子如命,對與養女的姑姑也好,對於她自己親生的孩子們,對於孫子們 她沒有苛責和那個時期同村做奶奶對頑皮孫子的可怕教訓,奶奶在對待子嗣上是無盡的善良,在自己有限的能力範圍內盡可能的做到養育子嗣,善待子嗣.

    我們雖然是李家血脈,但是奶奶的第一段婚姻不是因為關係不好而曲盡人散,而是天災人禍,高家老四的病逝才使得未育子女的奶奶改嫁。對於嫁進高家,奶奶是有過美好回憶的,如前麵說的雖然奶奶甚至沒有用手摸過那個黃金頭冠,但是她曾精神上擁有過美好的婚嫁。

   如果沒有高家老四的英年早逝,那麽奶奶的人生是另外一段故事。

   生命的過程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奶奶已經故去三十多年,姑姑也故去十餘年,在這個時間把這故去的人和事捋捋,回歸的重點還是初心和感恩心,凡是有感恩心激發善心。

    我記憶中奶奶曾描述姑姑被她家人送過來的那天,奶奶絮叨過多次這個情節。奶奶在收養姑姑的時候是對姑姑心懷感恩和驚喜的,自己婚後久未育,作為那個時候的兒媳婦,她應該是有壓力的。這個時候抱養一個孩子是可以幫助自己舒緩心情更快懷孕的,

  奶奶如果活著,會計較這個高家先格葬還是李家要先格葬麽?我想應該不會,她首先想到的是不要太難為她自己的兒子,你想怎麽做娘都支持你。也就像父親支持大哥那樣,首先想到的是別太為難了他這個當家人,自己不遠萬裏回來還不就是輔助他將姑姑姑父的這個格葬儀式做到盡可能的完美。

     我曾在父親帶兒子的那些年不經意的問過父親,奶奶在你童年抓鳥這件事情上什麽態度?父親說你奶會幫我係馬尾抓鳥。我再問,那你玩其他的呢?父親想了想說,你奶都是支持我的。我幹啥她都支持。 我再問父親,那為啥我和兒子想幹啥的時候你都要給我反對意見?父親沒說話。我那個時候年輕,孩子也想,正是承上啟下的生活在三代人之間,接受了所謂的新式教育後又對世事理解不那麽透徹,自然看到父親沒說出話的窘態還有點沾沾自喜。

     又過了些年,那些和父母朝夕相處的日子隨著我們母子的遠渡重洋而又一次成為了惦念,我也終於明白:父親的母親是一個夫唱婦隨 夫不在聽兒子的傳統女子。而我的父親是改革開放,第一波懂得靠自己努力改變傳統種地模式發家致富的農民,小商人,或個體戶, 父親經曆過比奶奶更為複雜的人際關係和商業的爾虞我詐,也正是由於經濟發生變化,人與人的關係不再那麽單純統一的時期,護犢情深,父親自然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不好因素都第一時間告訴我的父親。

   回到“格葬”事件上,這件事情我覺得父親怎麽做,怎麽就是對的。姑姑是奶奶養大的,而她並不是奶奶的私有財產。奶奶當初收養姑姑也是希望她能有好的人生,從奶奶對待父親的態度上看,奶奶應該隻希望同樣是女兒的姑姑好好的活著就好,其他的順心順意,百年之後她雖然沒有交代,但是大致也是這個理念和邏輯。

    我出生在80年代初期,那些發生在父親之前的事情我們很少提起了,按照姑姑的出嫁年齡看她在李家生活沒幾年,大伯比父親大7歲,而父親比姑姑的大兒子大2歲,姑姑是18歲(19虛歲)出嫁,如果大伯是我奶和我爺結婚後第二年生的第一個孩子,那麽姑姑應該在李家生活了不超過9年。換句話說姑姑在李家生活了5-9年。

    姑姑高氏應該是奶奶郭氏在高家領養,然後回娘家郭家住過一段時間,再隨奶奶改嫁到李家,最後嫁入王家,然後至少在奶奶眼裏姑姑是平安喜樂的走完了一生。上次看姑父的時候姑父還說姑姑沒福氣,走的太早,沒住上鎮裏的樓房……  親人眼裏你擁有的永遠都是不夠的,也正是這份惦念和想給與,才有了家族血濃於水的情分。

    郭家,高家,李家,王家,這四個家族,郭家和高家,郭家和李家,高家和王家,李家和王家,這四個家族因為奶奶和姑姑兩個值得我們後人永遠記憶和惦記的人而神奇的聯係在了一起。

    葬禮上父母遇見了近160人,不認識的大部分是高家人,而對於娘家的郭家人和姑姑的王家人,更多的還是有多年不見後喜悅相逢的快樂。

    格葬---誰在前誰在後,真能說清楚麽?代東的也不見得說的都對,隻是大部分人選擇接受的一種方式而已。一次葬禮 ,一次洗禮,而我們都終將離去,離開的時候 希望親人們留下的是惦念,而不是私欲就好!

    祝福姑父一路走好!

( 完 )---2024年2月6日 下午2:00完稿  於加拿大多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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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人家 回複 悄悄話 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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