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水份
電影文學劇本創作
（本劇本通過敘述主人公陳紹維從廣東新會老家到香港曆經八十多年的跌宕人生路，全景式展現上世紀三十年代末到本世紀頭二十年整個大時代的滄桑巨變。）
134、小城街道，外，日
街上行人稀落，商鋪關門，冷冷清清。
陳紹維快步而過。
135、印刷社門口，外，日
門簷下的牌匾沒有了。
陳紹維在門前停下，打量一下走了進去。
136、印刷社天井，外，日
陳紹維徑直往裏走去。
娟姐（畫外音）：維仔！
陳紹維站住，轉頭一望。（娟姐出現在房間門口。）
娟姐：真是你啊！
137、印刷社房間，內，日
陳紹維（走進來）：娟姨。
娟姐：幾年沒見，長高了，差點認不出了。（摸一摸陳紹維的頭）這幾年去哪了？
陳紹維：一戶人家，他們，他們收留我。
娟姐：哦，今天來，有事？
陳紹維：我一個兄長被國軍抓走了，想找社長……
娟姐：你不知道？社長被抓走幾年了，說他是漢奸，判了十年，印刷社也充公了。
陳紹維：社長是好人，怎麽會是漢奸呢？
娟姐：這世道，有理說不清。
陳紹維：娟姨，你知道國軍軍營在哪嗎？
娟姐：尚書坊那邊的祠堂。
陳紹維：哦，那我先走了。
娟姐：你要去那兒？
陳紹維點點頭。
娟姐：我聽說軍隊撤走了，說是去陽江搭船出海。
陳紹維（臉上露出惘然的神色）：我去看看。
陳紹維走出房間。
娟姐（走到門口）：小心呀，他們一直在抓壯丁，社裏幾個男的都被抓去當了兵。
陳紹維（邊走邊回頭）：呃，知道了。
138、祠堂前空地，外，日
拒馬、崗哨亭、空彈藥箱和各種各樣的雜物亂七八糟地遺棄在地上。
陳紹維孤零零一個人站在空地上，愁眉深鎖。
139、小城街道，外，日
一陣大風刮過，樹葉、廢紙屑隨風飄蕩。
陳紹維沒精打采緩步前行。
140、小巷，外，日
陳紹維從巷口快步走到一幢兩層民房門前。
陳紹維（隔著趟櫳門拍打緊閉的大門）：三叔！三叔！三嬸！三嬸（門內沒有反應。）！
陳紹維（後退兩步，抬頭望向二樓）：三叔！三嬸！（屋內還是沒人回應。）
陳紹維轉身垂頭喪氣地離開。
141、河邊街道，外，日
陳紹維走到樹下，抬頭凝望。（遠處是殘垣斷壁的陳宅。）
142、陳家花園，外，日
陳紹維出現在花園外牆缺口，向園內環視一眼。（園內野草叢生。）
陳紹維跨進花園，踩踏著草叢向圓拱門走去。
143、陳家天井，外，日
陳紹維穿過圓拱門走進天井。
（陳紹維的視野：陳老爺、大太太、二姨太、陳大小姐和丫環微笑著站在大廳門口；丫環響亮的聲音：少爺，您回來啦！）
（陳老爺、大太太、二姨太、陳大小姐和丫環的身影淡去，重現殘垣斷壁、野草叢生的陳家大廳。）
陳紹維一步一步地走進大廳。
144、陳家過道，內，日
地麵上積聚了厚厚的塵土，牆腳長出了密密的野草。
陳紹維走進去，留下了清晰的鞋印。
145、陳家內堂，內，日
木櫃門被打開，陳紹維拉出整個抽屜，掀起一塊木板，伸手進到暗格裏摸來摸去。
陳紹維摸出一個舊信封。（信封右上角貼著一枚印有孫中山和華盛頓頭像的郵票。）
陳紹維抽出信封內的紙張。（清晰見到紙張印有“房契”二字。）
陳紹維將房契裝回信封裏，再伸手到暗格裏摸。（摸出三個銀元。）
146、陳家地窖，內，日
地窖內光線昏暗，隻從氣孔透進一縷光亮。
地窖板蓋打開，一些微光透進來。
陳紹維沿著台階下來，走到木箱旁邊，將手中的信封和銀元擱在上麵。
陳紹維在牆根緩緩坐下，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
147、小城街道，外，晨
街道到處是垃圾和積水，行人匆匆而過。
陳紹維和一班青壯男人或站或坐在騎樓底。
一名中年人來到眾人麵前站住。（陳紹維和眾人立即圍上前。）
中年人說了幾句話後就點人頭。（點了六個人，最後一個是陳紹維。）
148、河岸小碼頭，外，日
河岸土路停著三輛裝滿傢俬雜物及木箱的平板車。
陳紹維和另外五人輪流將傢俬雜物及木箱搬到河上的木船裏。
149、街邊食檔，外，夜
一張烏黑油亮的大布篷下，檔主獨自一人在炭火蒸爐前蒸腸粉。（將白紗布平鋪在方形竹蒸架上，舀一勺兒米漿倒在白紗布上攤平，灑上肉絲和菜絲，蓋上竹製蓋子。）
陳紹維坐在旁邊的木凳上，一邊看著檔主操作，一邊啃著肉包子。
檔主揭開竹製蓋子，在熱氣騰騰中雙手拿起白紗布，反轉平攤在案板上，用刮刀刮下腸粉，卷起裝到瓷碗裏，澆上醬油，送到陳紹維的桌上。
陳紹維咽下肉包，從竹筷子筒裏拿出筷子，用手捋一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150、陳家外牆缺口，外，夜
陳紹維走到缺口前，回頭四圍打量。（四周寂靜無人。）
陳紹維閃身跳進花園裏。
151、陳家地窖，內，夜
煤油燈燈光閃爍。
陳紹維手捧一本舊書，背靠牆壁坐在蒲葵墊上，眼睛半開半合，昏昏欲睡。
陳紹維手中的舊書跌落，身體整個兒倒伏在蒲葵墊上睡著了。
煤油燈燈光越來越弱，最後熄滅了，變成漆黑一片。
黑暗中出現一絲微光，氣孔透進來的光線越來越亮，直至變得耀眼。
隱約傳來喧嘩聲和鞭炮聲。
喧嘩聲和鞭炮聲越來越響。
陳紹維睡眼惺忪坐起身子，仔細聆聽。
陳紹維起身走到氣孔旁，側耳細聽。
152、陳家過道，內，日
喧嘩聲和鞭炮聲清晰可辨。
陳紹維快步而過。
153、陳家天井，外，日
喧嘩聲和鞭炮聲更加清晰。
陳紹維從大廳跑出來，跑過天井，來到大門口，打開大門。（門外街上，興奮的男男女女們朝著路口的方向奔去。）
154、河邊街道，外，日
陳紹維走出大門口，混在人群中向路口的方向走去。
155、小城街道，外，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人們擁擠在街道兩旁，手執顏色各異的小三角旗及標語旗，（標語旗寫有：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解放軍萬歲、人民共和國萬歲、慶祝解放、歡迎解放軍。）在一些學生模樣的青年人帶領下振臂高呼：毛主席萬歲！朱總司令萬歲！共產黨萬歲！人民解放軍萬歲！……
一隊隊身穿草綠色軍裝的解放軍指戰員，麵帶自豪和堅毅的神色，邁著矯健的步伐向前行進。
陳紹維從人群後麵鑽出來，好奇地逐個緊盯從眼前走過的解放軍戰士。
五名男女學生模樣的青年人沿著路邊走過來，將手中各種顏色的小三角旗送給還沒有持旗的民眾。
一名女學生在陳紹維麵前停下腳步，遞給陳紹維一支紅色小三角旗。
女學生：解放了，我們解放了！
陳紹維抿嘴點點頭。
女學生莞爾一笑，向前走去。
口號聲不絕：毛主席萬歲！朱總司令萬歲！共產黨萬歲！人民解放軍萬歲！……
鞭炮聲響不絕。
156、田間土路，外，日
一輛軍用吉普車在土路上疾馳，揚起陣陣塵土。
吉普車駛離土路，拐進葵林間的小路。
157、孤兒收容所門口，外，日
吉普車在低矮的竹籬笆旁停下。
一名解放軍男幹部從車上下來，打量著簡陋的竹門樓。（門樓上掛著一塊木牌，寫著：新會孤兒收容所。）
解放軍男幹部穿過簡陋的竹門樓走進操場。（操場上一班年齡各異的少年兒童在嬉戲；操場旁邊是一排茅草屋。）
解放軍男幹部向茅草屋走去。
158、孤兒收容所操場，外，日
解放軍男幹部和一名解放軍女幹部從茅草屋裏出來。
解放軍男幹部：你們不容易呀，這裏太簡陋了。
解放軍女幹部：剛開始的時候更困難，現在好多了，起碼吃穿住都有了保障。
解放軍男幹部：現在全國已基本解放，開始重建工作，會越來越好的。
解放軍女幹部（點點頭，望向操場拍了兩下手掌）嗨，孩子們，停一下，過來，過來！
成群少年兒童（包括陳紹維）跑著圍了上來。
解放軍女幹部：孩子們，這是軍管會的李科長，他有重要事情向大家宣布。
解放軍男幹部：同學們，我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在毛主席、朱總司令的指揮下，我們解放軍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消滅了退守海南島的國民黨匪軍，解放了海南島全島。
解放軍女幹部帶頭鼓掌，少年兒童們也跟著拍起手掌來。
解放軍男幹部（擺一下手，掌聲靜下來）：在解放海南島的過程中，我們解放軍接管了不少橡膠園。同學們，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橡膠園是幹什麽用的，我告訴大家，橡膠園能生產乳膠，乳膠是天然橡膠的原料，天然橡膠又是國計民生的重要物資，可以這樣說，乳膠就像金子一樣貴重。現在，省政府葉主席發出動員令，號召全省各地年滿17歲的進步青年踴躍報名，到海南島去割橡膠。同學們，你們當中符合要求的，願意去海南島嗎？
操場上鴉雀無聲。
解放軍女幹部（望著一名男少年）：黑仔，你今年多大？
男少年：我媽死前說，我是民國23年生的。
解放軍女幹部望向解放軍男幹部，解放軍男幹部微微搖搖頭。
陳紹維（舉起手）：我18歲，我願意去。
解放軍男幹部：好！大家掌聲鼓勵！
操場上掌聲齊鳴。
兩名男少年先後舉起手：我願意！我願意！
解放軍男幹部：好！好！
操場上掌聲久久不絕。
159、大海，外，日
一艘大型機動木帆船收起風帆、開足馬力、破浪前進。
160、帆船船艙，內，日
陳紹維和幾名年輕人躺在通鋪上看書、看報，還有十多名年輕人三五成群坐在通鋪上聊天。
一名躺在通鋪上的年輕人突然起身衝出船艙。
眾人立即哈哈大笑起來。
161、帆船甲板，外，日
年輕人衝上甲板，扒在船舷上嘔吐起來。
年輕人吐完之後，無力地抬起頭來，眼睛霎時間瞪得大大的。（陸地就在眼前。）
年輕人（興奮地）：陸地！陸地！海南島，我們到了！
陳紹維和一眾年輕人跑上甲板，興致勃勃地注視著。
162、橡膠園辦公室，內，日
房間中央擺放兩張拚在一起的方桌，房間的兩邊還有兩張掛了蚊帳的單人床。
指導員坐在方桌旁看檔案文件，隊長在房間裏徘徊踱步。
陳紹維提著行軍背包默默地站在門旁。
陳紹維（畫外音）：1950年8月，我來到海南島，在海南行政區軍政委員會農林處橡膠科第五隊當了一名農墾戰士。
畫外音：報告！
隊長：進來。
一名青年（三班長）進來。
隊長：三班長，這位新同誌叫陳紹維，給你們班，你安排一下。
三班長：是！
隊長（對陳紹維）：你跟他去吧。
陳紹維點點頭，跟著三班長走出房間。
指導員（放下檔案文件）：讀過書，有文化，孤兒，是個可造之才，隻是家庭出身不是太好。
隊長：看看以後表現再說吧。
163、橡膠園營區，外，日
陳紹維跟在三班長側後走在小道上。
三班長：你是哪裏人？
陳紹維：新會。
三班長：哦，又多一個四邑佬，你有個老鄉，等一下讓你們認識。
陳紹維（笑著點點頭）：呃。
三班長（指指一條岔路）：走這邊。
陳紹維：班長，你是哪裏人？
三班長：陽江。
陳紹維點點頭。
164、橡膠園三班宿舍，內，日
宿舍內有八個年輕人各自在看書、聊天或睡覺。
陳紹維跟著三班長走進來。
三班長：同誌們，這位是新來的陳紹維同誌，大家鼓掌歡迎一下。
宿舍響起幾聲掌聲。
三班長（指著一名年輕人）：副班長。
副班長伸出手和陳紹維握一下。
三班長來到一張床床邊，推一推躺在床上的年輕人（四邑佬）。
三班長：喂，醒醒，四邑佬。
四邑佬睜開睡眼，懶散地坐起身子。
三班長（指著陳紹維）：陳紹維，新來的，你老鄉，跟你，你帶帶他。
四邑佬看陳紹維一眼，點點頭。
三班長（指著旁邊的空床）：你睡這。
陳紹維點點頭，把行軍背包擱在空床上。
四邑佬：你是新會哪兒的？
陳紹維：會城。
四邑佬（伸出手和陳紹維握一下）：我是江門的。
陳紹維點點頭，開始解開行軍背包。
室外傳來一陣刺耳的哨子聲。
眾人陸續走出宿舍。
四邑佬（下床穿鞋，往門口走去，回頭望一眼仍在鋪床的陳紹維）：走啊，吃飯啦！
陳紹維：呃！（撂下手中的被單，跟著四邑佬走出宿舍。）
165、橡膠園營區，外，傍晚
幾棵高大的椰子樹下，幾十名年輕人從各個宿舍裏陸續出來，在空地上排成四行隊列。
指導員站在隊列前說了一通話，轉頭望向身旁的隊長。（隊長搖搖頭。）
指導員喊一聲口令，整個隊列向右轉，逐隊走進飯堂。
一陣大風刮過，椰子樹葉猛烈搖擺起來。
鏡頭：天色迅速暗淡下來，一輪彎月也出現在天邊。
166、橡膠園三班宿舍，內，夜
陳紹維躺在掛有蚊帳的床上睡著了。（其他人也各自睡在自己的床上。）
一陣急促的哨子聲響了起來。
畫外音：起床了！
三班長起身下床，點著桌子上的煤油燈。
三班長（滿麵睡意）：起床了，別睡了。
年輕人陸續下床，除下蚊帳整理床鋪。
四邑佬整理好床鋪，穿上外衣服和解放鞋，綁牢綁腿。
陳紹維揭起蚊帳，伸出頭來。
四邑佬（望一眼陳紹維）：起床，快點。
陳紹維連忙起身下床，胡亂整理一下床鋪，穿上衣服、鞋子。
四邑佬從床底拿出鐵桶，將桶裏麵的竹簍係在腰後。
四邑佬（把鐵桶交到陳紹維手上）：走。
陳紹維跟在四邑佬身後向門口走去。（其他人穿戴好行頭也先後向門口走去）
三班長用軍用水壺逐一往十盞電石燈裏加水。
副班長將電石燈逐盞點燃後，交到排隊等候出門的戰友手上。
167、橡膠園營區，外，夜
從各個宿舍走出來的人們陸續匯集到小道上，朝營區大門口走去。（人們頭頂上或者手裏拿著的電石燈噴出的火苗，如螢火蟲般緩緩遊動。）
168、橡膠林山路，外，夜
匯聚成長列的電石燈燈火逐漸變得稀疏。（人們一個個鑽進各自的林段，濃密的橡膠樹葉遮住了燈火和人的身影。）
169、橡膠林，外，夜
陳紹維提著鐵桶跟隨四邑佬來到一棵橡膠樹下。
四邑佬（拿起側豎起的膠杯抹幹淨，放回用鐵線做成的托架上）：你看著我怎樣做。
四邑佬（用手扯掉舊割口上凝固的幹膠皮）：割之前要把這些膠皮去掉。
四邑佬從竹簍裏取出割膠刀，沿著樹幹上的舊割口劃開樹皮。
四邑佬：看到沒有，這樣劃開。（將手指放在樹皮的割口上）這樣深就夠了，太深就會傷到樹。（乳白色膠汁沿著引舌緩緩流入膠杯中。）
四邑佬和陳紹維走到另一棵橡膠樹下。
四邑佬：你來。
陳紹維拿起膠杯抹幹淨，放回托架上，扯掉樹幹舊割口上凝固的幹膠皮。（四邑佬把割膠刀遞給陳紹維）
陳紹維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劃開樹皮。
四邑佬（驚訝）：你悟性很高啊，以前幹過？
陳紹維（搖搖頭）：沒有，隻製過磚。
四邑佬：怪不得，都是手工細活。（接過割膠刀，在樹皮割口上修整一下。）
乳白色膠汁從割開的樹皮割口裏滲出、匯集，順著割口、引舌緩緩流入膠杯中。
四邑佬和陳紹維走向下一棵橡膠樹。
170、山嶺田野，外，晨
天邊露出了魚肚白，霧氣在微風吹拂下緩緩飄散。
太陽從地平線冉冉升起，光芒萬丈，照耀大地。
171、橡膠林，外，晨
陳紹維彎腰站在樹旁割膠。（陽光透進膠林，灑在陳紹維身上。）
四邑佬坐在土埂上，取下頭上的電石燈，吹熄燈火，擰開蓋子倒掉裏麵的水。
陳紹維走到四邑佬身旁坐下，拿起軍用水壺喝水。
四邑佬（取下陳紹維頭上的電石燈，吹熄燈火，揭開蓋子倒掉裏麵的水）：割完了，現在可以回去吃早飯，不過，吃完之後，還要回來收膠。
陳紹維望著四邑佬沒吭聲。
四邑佬（拿起軍用水壺喝水）：我在山下小溪裝了陷阱，昨天隻抓到幾條小魚，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抓到大的，你去不去？
陳紹維：好啊，以前我也經常去抓魚。
四邑佬：走！
倆人收拾好工具，向山下走去。
172、溪邊小路，外，晨
四邑佬和陳紹維從山坡上走下來。
四邑佬（停下腳步，盯住溪水，手一指）：看，大魚！（遠處溪流裏的小圍堰中，兩條大魚在來回遊動。）
四邑佬一路小跑衝進小圍堰中，手忙腳亂地連抓幾次，才將一條魚抓住拋上岸。
陳紹維跑過來，連忙將在地上蹦躂亂跳的大魚摁住。
四邑佬（雙手提著另一條大魚走上岸）：大豐收！大豐收！
倆人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173、溪邊空地，外，日
柴火燒得很旺，烤著叉子上的大魚。
四邑佬用竹枝將另一條大魚叉起來，放到架子上烤。
陳紹維坐在旁邊的石頭上，一動不動地盯著柴火，臉色陰沉。
四邑佬（望一眼陳紹維）：怎麽啦？想什麽了？
陳紹維不吭聲，潸然淚下。
四邑佬：男人老狗，流什麽馬尿！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什麽不開開心心過？
陳紹維（抹去眼淚）：想起一位死去的朋友，以前常常一起去抓魚。
四邑佬：哦……（翻動大魚）我參軍半年，就渡海打海南，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死去的戰友，十個手指頭也數不來，有些老兵，從東北一直打到這裏，真是革命到底，到海底，在勝利的前夜，他們死了，（沉默片刻）我還活著。
陳紹維：你怕死嗎？
四邑佬：誰不怕死？
陳紹維：人人都說，解放軍不怕死。
四邑佬：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頭，隻能視死如歸。
陳紹維瞪著眼睛望著四邑佬。
四邑佬：我問你，假如打仗打輸了，你家分到的房子田地就會失去，你會怎麽辦？
陳紹維：呃……我會不顧一切，拚老命也要打贏。
四邑佬：為什麽呢？
陳紹維：因為，因為就算我死了，隻要我方最後贏了，我父母兄弟姐妹還能保住房子田地，還能過上好日子。
四邑佬（遞一塊魚給陳紹維）：對，道理就這麽簡單，連你都懂。
陳紹維（笑一笑，接過魚塊，張口就吃）：嗯，好吃！
四邑佬（邊吃邊抬頭望一眼天空）：快點吃，吃完了，還要去收膠。
174、橡膠林，外，日
陳紹維站在樹下，拿起膠杯將膠汁倒進鐵桶裏，用刮刀將膠杯裏剩餘的膠汁刮進鐵桶裏。（四邑佬站在旁邊看著。）
陳紹維將膠杯放回托架上。
四邑佬：又忘記了，豎起來。（陳紹維連忙將膠杯豎立在托架上。）
陳紹維和四邑佬一齊提起鐵桶來到一棵粗壯的橡膠樹下。
陳紹維（拿起膠杯，杯裏隻有小半杯膠汁）：這麽少！
四邑佬雙手一攤。
陳紹維（抬頭望著樹）：是不是跟樹齡有關？
四邑佬：這個我真答不了你。
陳紹維：有這方麵的書看看就好了。
四邑佬：你識字？
陳紹維（點點頭）：讀過幾年書。
四邑佬（搖著頭）：你割膠，真是大材小用。
陳紹維輕輕一笑。
175、橡膠園營區門口，外，日
陳紹維和四邑佬提著鐵桶走進營區。
迎麵而來的年輕人：回來了！
四邑佬：嗯，回來了。
陳紹維和四邑佬繼續前行。
坐在樹下吃飯的年輕人：四邑佬，帶徒弟做師傅呀！
四邑佬：不敢，人家可是秀才。
陳紹維不吭聲往前走。
隊長（托著盛滿飯菜的飯碗走過來）：回來了。
四邑佬（立正）：回來了，隊長。
隊長：今天收膠多嗎？
四邑佬：跟平常一樣。
隊長（往鐵桶瞄一眼）：快去交了，然後吃飯。
四邑佬：是！
陳紹維朝隊長點點頭。
176、橡膠園辦公室，內，日
指導員坐在桌旁吃飯。（桌上的電話響起來。）
指導員（放下筷子，拿起電話聽筒）：喂……是，我是五隊。（伸手拿過紙筆）……三個……十天。（邊說邊記。）
隊長托著飯碗走進來，在桌旁坐下。
指導員：車在……現在就辦……好的，明白。（放下電話聽筒，對隊長）橡膠科來電，要我們派三個人，帶十天口糧，去碼頭，坐船到省城取裝備。
隊長（沉思片刻，轉頭向門口）：通訊員！
畫外音：在！（通訊員跑進來。）
隊長：叫一班長來這裏。
通訊員（剛轉身就站定）：一班長帶人出去了。
指導員：呃，他們下午去踢球，三班留家。
隊長：那就叫三班長去，帶上四邑佬，還有他那個新來的老鄉……
指導員：陳紹維。
隊長點點頭。
指導員（站起身）：我去安排吧。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