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菁
李歐梵先生多年前曾寫過一本名叫《上海摩登》的書,主要聚焦的是1935年到1945年之間上海的現代、奇幻與浮誇,那時的上海雖然戰火紛飛、動蕩不安,卻依然是是世界最繁華的都市之一。日本作家村鬆梢風在波譎雲詭的二十世紀的二十年代以《魔都》為名描寫了當時的上海,他回國後在《中央公論》上發表了五萬字左右的《不可思議的都市“上海”》,他曾說:“說起我上海之行的目的,是想看一下不同的世界。我企求一種富於變化和刺激的生活。要實現這一目的,上海是最理想的地方了。”
而當時的上海灘的確是一個魔幻迷離的地方,不夜城、十裏洋場、東方巴黎,冒險家的樂園,這當然和西方殖民者侵略有關,也是當時東亞全球化最高的一個城市。1995年,日本NHK到派記者到上海作專題采訪,在當年的5月出版了一部《魔都上海 十萬日本人》,之後,日本很多與上海有關的東西都以“魔都”為代稱。
最近一直想寫什麽是上海的摩登?上海的摩登絕不僅是停留在空中閣樓的,一定是和日常生活緊密相連的。上海的衣食住行、一招一式、一呼一吸似乎都讓人側目,令人翹首。它的摩登在上海女人的衣櫥裏、在吳儂軟語的腔調裏、在浦東的摩天大廈裏、在裏弄市井的煙火裏。當然也可以是在一首歌裏:如《茉莉花》;可以是在一部小說裏:如《繁花》;也可以是在一部電影:如《愛情神話》。總而言之,上海早在一百多年前的開埠曆史裏,就已經奠定了它在國人心目中的“摩登”氣概。想當年《上海灘》那首歌:“浪奔、浪流,萬裏滔滔、江水永不休”,有多少人在傳唱,又有多少人為之迷狂,又有多少追夢人,來這裏打拚,創造了一個個神話與奇跡。
上海的摩登隨著時代的變遷一直勇立潮頭、開拓進取。上海的摩登不止在徐家匯、靜安、黃浦等上隻角的地域概念裏,它已經衍化為一種從物質生活到精神風貌的時尚、科學、精準的範式。上海的摩登用張文宏的話來說,能在“陶瓷店裏捉老鼠”,疫情中的上海突出了它的精準、高效與科學;上海的摩登還體現在人們常說的,能在“螺螄殼裏做道場”,無論是弄堂裏的咖啡館還是典雅的朵雲軒書店裏,都呈現出上海人的精致、韌性及章法。上海林林總總的時尚,可以沿著時間的軌跡在張愛玲、金宇澄、王安憶、陳丹燕的小說裏,一探究竟。
“德積百年元氣厚,書經三代雅人多”。上海曆經百年的滌蕩,沉澱下來的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盼與孜孜探求,它的摩登是疫情中20平米的中風險奶茶店,是迪斯尼的煙火,也是一切如舊的車水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