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麵與立體的人生·格裏斯篇之一》

立體主義畫家大都出生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胡安·格裏斯（Juan Gris）是最年輕的一位。格裏斯在1887年生於西班牙馬德裏的一個天主教家庭。他在十四個孩子中排倒數第二。父親是個商人，在格裏斯幼年時生意破產。家庭陷入貧困。格裏斯還好能夠繼續學業，在馬德裏的工藝學校學習數理和工程繪圖共三年。這對他未來的生涯有根本的影響。繪畫是格裏斯真正的興趣。他在接下來的兩年裏學習繪畫。1906年父親去世後，十九歲的格裏斯買掉自己所有值錢的東西，揣著僅有的十六法朗，隻身來到巴黎。因為沒有按義務服兵役，格裏斯的護照在到達巴黎時被吊銷。他無法回到西班牙，將在法國終其一生。

格裏斯經由西班牙同胞畢加索的介紹住進了洗衣船公寓，成為畢加索的鄰居。洗衣船是畢加索的詩人朋友雅可布給這幢建於1860年的破敗公寓樓取的謔稱。原先是個鋼琴工廠和鎖匠作坊，後來改成三十間房間的三層廉價公寓樓，斜靠在蒙馬特的山坡上。在拉維農街道的這邊，隻能見到樓的頂層。整幢樓沒有電氣供應，隻有一個共用的水龍頭和衛生間。潮濕的房間隔板裏時常散發出腐敗的氣味。這裏聚集了貧窮但滿懷理想的青年人。就是在這裏，畢加索完成了《亞威農少女》。這裏還發生了為海關長官盧梭辦的晚會的傳奇故事（見《編織夢幻的人·盧梭篇》）。1970年洗衣船和它的曆史見證毀於一場大火。1978年雖然重建，但已經不是原來的麵貌了。

格裏斯拾得街道和鄰居家扔棄的床墊和舊家具，開始在巴黎的生活。巴黎的冬天很冷。格裏斯記得曾有一年冷到零下十六度。雖然屋裏點著煤爐，格裏斯一直從早到晚，再從晚到天明凍得發抖。格裏斯給雜誌期刊作漫畫插圖，維持生計。這也是他曾在馬德裏幹的營生。後來也為餐館畫畫，換些食物和物品。我們不知道格裏斯從何時開始他的立體主義繪畫。格裏斯一生中會習慣性地銷毀素描原圖。他的大多早期作品也沒有保存下來。但可以肯定畢加索對他的影響。格裏斯一直認定畢加索為自己的導師。但畢加索和阿波利奈爾的喧鬧隨性，毫無遮攔的朋友圈很難讓年輕的安靜靦腆的格裏斯融入進來。畢加索起先對格裏斯並不在意。十幾年之後，能讓畢加索心生妒意的立體主義畫家卻是格裏斯。

1910年的這幅水彩畫《三盞油燈》像是一幅習作。色調清淡，幾何簡明化的構圖顯得清新。而這幅《酒瓶和餐刀》已經深得立體主義其味了。

事實上，是格裏斯在多年之後將1908年至1911年勃拉克和畢加索的畫風定名為分析立體主義，以對照後來的綜合立體主義。畫裏有斜向分割的平麵，格裏斯運用塞尚的色彩由深到淺的移變技法表現物麵的空間遠近和取向。勃拉克時常造訪洗衣船和畢加索。他對這位畢加索的“學徒”多有指導。勃拉克不太欣賞格裏斯用尺規過於理論傾向的畫法。但這卻是格裏斯一生堅持的風格。

1912年春的獨立畫家沙龍展是格裏斯參加的第一次畫展。他的參展作品中就有這幅優美而極有格裏斯個人特征的《畢加索畫像》。他的繪畫開始被人關注。畫商坎魏勒跟格裏斯簽訂了畫約。同一年，格裏斯又參加了專為立體主義繪畫舉辦的黃金分割畫展。格裏斯結識了諸如格瑞茲和梅桑熱等更多的朋友，逐漸走進人們的視野。

—寫於2017年11月25日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