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的解析 02》

很多人認為宇宙起源，生命起源，和意識起源是人類認識的三大疑難問題。在我看來，三個問題不能並列對待。宇宙起源是真正意義上的終極問題，涉及到世界從虛無到存在的過程，涉及到作為世界基礎的能量和物質的形態。沒有生命和意識，宇宙照常存在。我們對宇宙基本物質的認知還停留在誇克，輕子和相互作用玻色子的層麵。再往前走是完完全全的無知的深壑。宇宙起源是探索終極物質的問題。而生命和意識是物質形態的問題。生命是建立在物質之上，準確地說是有如原子和分子等高層物質結構之上的一種物質現象。生命利用一種特定的分子物質的機製，實現了更高階層的多樣化的物質形態，以及這些物質形態的相對穩定的周期性的循環，也就是繁衍和變異。類似的物質循環同樣發生在宇宙中的非生命界。恒星從分子星雲中誕生，死亡後又化為氣體分子雲，又從中孕育出下一顆恒星，如此往複。所有生命現象和非生命現象背後的驅動力都是能量。生命現象有別於非生命現象的一個重要方麵是它的物質係統活動的複雜性。以後我們可以就意識問題的討論來闡述複雜性。生命起源的獨特之處僅僅在於由生命產生了人類，意識，你和我。而意識又是建立在生命物質之上的更高層麵的生命現象。意識的複雜性，以及產生意識的物質係統的複雜性也比非意識物質活動的複雜性高出很多。這樣看來，宇宙，生命和意識是三個不同層麵的問題。我們對意識的了解還很少。但是，想想人類的大多行為和所有的創造都與意識有關。現在我們都能夠走出地球，以後也會走出太陽係，而且更遠。人類將會在宇宙尺度上和宇宙互動。未來人類意識本身的意義將等同於宇宙。現在，讓我們回到意識的起源。

生物體必須具有的一個特性是對周邊環境的感覺和反應。原始的藍藻單細胞生物就具有感光性。細菌的細胞外膜附帶的一些分子能感受附近的化學物質。細菌在不斷的隨機嚐試中遊向適應生存的環境。海綿生物最早出現在五六億年前，寒武紀之前的埃迪卡拉時期。它們沒有係統的組織分化，可以看成多細胞的簡單集合體。但是細胞之間已經出現了類似神經細胞的電作用和化學物質交換。這種細胞間的作用可能普遍地存在於多細胞生物。現在的捕蠅草還有這種功能。但是，植物最終沒有演化出神經係統。

神經係統的證據無法在化石中保存下來。神經元細胞和原始的神經係統最早可能出現在水母類動物。那也是寒武紀之前的事情了。水母體內分化出線狀的神經元細胞，一方麵接受環境引起的觸覺，另一方麵以電釋放的形式促使機體細胞收縮，產生運動。真菌在和植物共生的環境中形成長條線形的細胞。神經元細胞形成的形態也就不難理解了。水母有大概五千個神經元細胞，呈非中心化彌漫式網狀分布。神經係統的出現讓多細胞生物成為了一個有機的整體，多多少少協調了這些原始生物的運動。它們的行動不再依靠水流波動的外力，開始有了些主動性的樣子。

當生物繼續演化成雙側對稱的形態（有左右對稱但有頭尾分區的形狀）時，神經係統也有係統性的改變。這裏有兩大生物群體。節肢動物體內形成一條靠腹側的神經索。神經元細胞附著連接在神經索上。沿著神經索有多個神經元細胞聚集的神經節，形成多中心的神經樞紐係統。頭部的神經節較大，也可以看著節肢動物的腦部。節肢動物的神經係統比較簡單。螞蟻隻有大約二十五萬個神經元細胞。蜜蜂大約一百萬個。脊索動物（比如魚）與節肢動物同時出現在寒武紀。它們有一條靠背側的神經索。頭部的神經節演化成相對龐大而發達的腦，從而形成了以腦部為單一中心的神經係統。一般的魚有大約一千萬個神經元。爬行動物大約五千萬個，鳥類上億個，哺乳動物大約十億個。而人類腦部神經元細胞的總數就已經高達八百五十億。這個數目接近可觀測宇宙中星係的數量。

節肢動物和脊索動物之外還有一類有趣的動物章魚。它們雖然出於原始的軟體動物，但是選擇了一條獨特的演化途徑，有一個發達的神經係統，也具有一定的意識。章魚有多達五億個神經元細胞，相當於貓類動物所具有的數量，是脊椎動物之外最具智力的動物。有的章魚有九個腦部，一個在它的頭部協調整體運動，另外八個分別在八個腕足的頂端。章魚的腕足可以獨立運動。順帶提一下，有的章魚有三個心髒。血細胞裏負載氧氣的不是鐵離子，而是銅離子，所以它們的血液是藍色，而不是紅色。生命在演化中總是能夠找到超出我們常識的路徑。這個世界才豐富多彩。

—寫於2023年3月11日（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