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哪裏來 11》

帕博還在慕尼黑的時候，接到波恩一個博物館打來的電話，要求他鑒定一個尼安德特人的化石。幾個月之後，帕博收到了一小塊肱骨。古人類的基因分析非常困難。古人類化石必須處於寒冷幹燥的環境，DNA不容易分解而保留下來。即使如此，DNA上的堿基也有可能變化或者更換，數據分析時需要修正。化石樣本上很可能生長了細菌和真菌，需要清理。至關重要的是絕對避免人類DNA的汙染。1997年，帕博的團隊成功地采集到尼安德特人的線粒體基因樣本，並且與現代人類基因和黑猩猩基因做對比分析。結果證實尼安德特人是和現代人類完全不同的人屬。但是，兩者在七十七萬年到五十五萬年前擁有共同的祖先。七十多萬年前，在非洲的匠人中分離出來海德堡人，或者說羅德西尼人。海德堡人遷移到歐洲，在四十萬年前左右衍生出尼安德特人。雖然尼安德特人被認為主要活動在歐洲，但是他們生活的地域很廣泛。向北他們曾經逼近北緯五十度的冰川鋒線，往南一直到近東和中東地區，而往東覆蓋中亞，一直抵達位於俄羅斯，蒙古和中國邊界的阿爾泰山脈。留在非洲的匠人繼續演化，在三十二萬年前衍生出智人。現在，所有的古人類（非洲的能人和匠人，非洲之外的直立人，還有海德堡人和尼安德特人）都滅絕了。世界上隻剩下智人。我們最近的親屬隻有黑猩猩。

智人在二十多萬年前開始在非洲大陸擴散，遍布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地區。他們甚至走出了非洲，但是基因研究表明他們沒能幸存下來。到了十二萬多年前，智人通過尼羅河河穀，經過黎凡特走廊，進入近東地區。在以色列的卡夫澤山洞發現過九萬多年前的智人化石，證實他們的存在。而在同一個地區也發現了尼安德特人的化石。他們曾經在近東相遇。智人無法與尼安德特人競爭。於是智人在七八萬年前又退回到非洲。七萬四千年前，在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島上發生了一次超大規模的火山爆發。這次事件造成全球氣溫下降，持續了一千多年。地球生態環境遭到極大影響。智人總人數估計降到一萬五千人左右。現在我們推算在七萬兩千年前，智人進行了最新的一次遷移。這次，智人在東非的曼德海峽渡過紅海。就是這不足一千人的群體擴散到非洲以外的幾乎所有可以棲息的大陸和島嶼，形成了現代的人類。

智人首先到達阿拉伯半島。由線粒體基因決定的母係譜線已經變成M和N單倍群。如今的阿拉伯南部人群以M譜線居多。由Y染色體基因決定的父係譜線M168標定也出現突變。其中帶有M130標定的一支沿著亞洲大陸南海岸向東穿過印度半島，進入東南亞。當年氣候寒冷，海平麵較底。馬來半島，蘇門答臘，爪哇島，和婆羅洲連在一起，成為巽他大陸。巽他大陸的東南部和澳洲古大陸相隔的海域布滿島嶼，最窄的地方有九十公裏。智人可能利用木筏，在六萬到五萬年前登陸澳洲。整個曆程有一萬多年，智人繁衍更替大約有一千代。雖然行程超過一萬公裏，但是平均下來，一代人隻需前行不到二十公裏，不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在巽他古大陸，智人很可能遭遇到佛羅勒斯人，並且導致它們的滅絕。澳洲現在最大的動物，比如大袋鼠，不過六七十公斤。但是澳洲大陸有很多大型動物的化石。這些動物都在五萬至一萬五千年前消失了。很大可能是被入侵的智人獵殺。這條M130支係的智人有一支在東南亞北上，於四萬五千年前進入中國大陸，然後又登陸日本島。以後又有一條M175支係的智人在喜馬拉雅山脈以北向東進入中國。這兩條支係的人群最後成為現代中國人的祖先。其中，M175代表的蒙古利亞黃色人種成為中國人的主流。北京猿人在二十萬年前就消失了。遷移到中國的智人與它們在時間上沒有交集。北京猿人和我們沒有直接的血脈關聯。

—寫於2023年1月28日（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