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2014年3月11日
沒有詹姆斯,這裏太安靜了。
艾迪從沒覺得他很大聲——迷人、開朗,但幾乎沒有喧嘩——但現在她意識到,當他們一起時,他填補了多少空間。
那天晚上,他放了一張唱片,一邊唱著,一邊在六個灶頭的爐子上烤奶酪,他們站著吃,因為這個地方是新的,他還沒有買廚房的椅子。這兒仍然沒有椅子,但現在也沒有詹姆斯——他在某個地方出外景——公寓在她周圍延展,對一個人來說,太安靜,太大了,挑高的樓層配著雙層玻璃,隔絕了城市的聲音,將窗外的曼哈頓變成了一幅畫,靜止而灰暗。
艾迪播放了一張又一張的唱片,但隻有回聲。她試著看電視,但新聞的嘈雜聲比什麽都靜止,就像收音機裏小合唱團的聲音,太遠,太不真實。
外麵的天空是寂靜的灰,薄薄的雨霧模糊了建築。這樣的日子,專屬於爐火、熱茶和深愛的書。
雖然詹姆斯有一個壁爐,但是燒煤氣的,她在櫥櫃裏翻找她最喜歡的混合茶,發現盒子還在,但是空了,他所有書都是曆史,而不是小說,艾迪知道她沒法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度過一整天。
她重新穿上衣服,自己的衣服,把被子弄回床上,盡管清潔工肯定會在詹姆斯之前過來。最後看了一眼沉悶的天空,她從衣櫥的架子上偷了一條圍巾,柔軟的格子羊絨,還帶著標簽,然後出發,門在她身後鎖上。
起初,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有時候,她仍然覺得自己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裏的獅子,在圍欄裏踱步。她的腳有自己的想法,很快就把她帶到了城裏。
我叫Addie LaRue, 她邊走邊想。
三百年了,她的某個部分仍然害怕忘記。當然,有時候,她希望自己的記憶更加善變,她會付出一切來迎接瘋狂,然後消失。這是一條通向迷失的,更仁慈的道路。
就像 J. M. Barrie 的《彼得潘》中的彼得一樣。
最後,當彼得坐在岩石上,溫迪·達林的記憶從他的腦海中溜走,當然,忘卻,是可悲的。
但,被遺忘,是孤獨的。
記住一切, 當他人都已忘卻。(To remember when no one else does. )
我記得,黑暗低聲說道,幾乎是善意的,好像他不是那個詛咒她的人。
或許是惡劣的天氣,或許是傷感的心情,引領著艾迪沿著中央公園的東邊,走到八十二街,進入大都會博物館的花崗岩大廳。
艾迪一直對博物館情有獨鍾。
曆史錯位聚集的空間,藝術品井然有序,文物坐在基座上,或掛在牆上白色注解的上方。艾迪有時覺得自己像一個博物館,隻有她才能參觀。
她穿過帶有石拱門和柱廊的大廳,穿過古希臘羅馬和大洋洲,那些她看過上百次的展品,直到歐洲雕塑廳,那裏有宏偉的大理石雕像。
在一個房間,她找到了它,它一直在那裏。
它位於一個靠牆的玻璃櫃中,兩側由鐵或銀製成的部件框住。就雕塑而言,它並不大,隻有她手臂的長度,從肘部到指尖。一個木製底座上棲息著五隻大理石鳥,每隻鳥都躍躍欲飛。吸引她目光的是第五隻:它那抬起的嘴,翅膀的角度,柔軟的羽毛,曾經被凝固在木頭上,現在刻在石頭上。
Revenir, 它被稱為。 歸來。
艾迪還記得她第一次發現這件作品時的情景,一個小奇跡,它坐落在幹淨的白色方塊上。藝術家,阿洛·米雷特(Arlo Miret),一個她從不認識、從未見過的人,但他在這裏,帶著她的故事,她的過去。發現並製作成令人難忘的、有價值的、美麗的東西。
她希望她能撫摸這隻小鳥,用手指沿著它的翅膀,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樣,盡管她知道這不是她失去的那隻,知道這不是她父親強壯的雙手雕刻的那隻,而是一個陌生人雕刻的。盡管如此,它就在那裏,它是真實的存在,在某種程度上,它是她的。
一個秘密。一個印記。她給這個世界留下的第一個印記,早在她知道真相之前,那就是思想比記憶更野蠻,它們渴望並尋找生根發芽的方法。
翻譯自:The Invisible Life of Addie LaRue
太感謝高妹了! 我再接再厲趕緊翻譯, 現在隻完成了1/6. 我沒有把這個翻譯放在原創論壇,是因為感覺這個不是原創呀,隻是翻譯。
我會說:
曾經被凝固在木頭上,現在刻在石頭上。
Revenir, 它被稱為。 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