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
2014年3月12日
天氣好些了。
太陽出來了, 不那麽冷,在一個像紐約這樣的城市,有太多值得去愛的。
食物,藝術,源源不斷的文化——然而艾迪的最愛是它的規模。 小鎮和村莊很容易被征服。一周時間足以走遍維隆的每條道路,認識每一張麵孔。但是在巴黎,倫敦,芝加哥,紐約這樣的城市,她不需要調整節奏,不需要為了維持新鮮度而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嚐。 這樣的城市,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去消費,每一天都大快朵頤,有永遠都吃不完的東西。
這是一個探訪了很多年,但那裏似乎總有另一條小巷,另一組台階,另一扇門的地方。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她之前沒有發現這個地方。
路邊,台階上, 往裏走幾步,一家商店半隱藏在街邊。曾經是紫色的雨棚,如今已經褪成了灰色,然而商店的名字依然清晰可見,醒目的白色字母。
最後一個字。
一家舊書店,從名字來看,櫥窗裏堆滿了書脊。 艾迪的脈搏顫抖了一下。 她確信她找到了所有的舊書店。但這就是紐約的神奇之處。艾迪已經遊遍了這五個區的相當一部分, 但這座城市仍然還有它的秘密,有些隱藏在角落——地下酒吧,小酒館,會員製俱樂部——還有一些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好像電影裏的彩蛋,那些你第一次不會注意到,直到看第二遍,第三遍。與彩蛋不同的是,無論她在這些街區走過多少遍,花了多少個小時,多少天,或者多少年來了解紐約的輪廓,當她一轉身,似乎它又變了,重新組合了。樓起樓落,開張結業,人來人往,一次又一次的洗牌。
當然,她走了進去。
輕柔的鈴聲宣告著她的到來, 聲音很快被堆積的各種狀況的書籍覆蓋。有些書店井井有條,有些與其是書店更像是畫廊。有些像潔淨室隻保留全新的未曾被碰過的。
但不是這家。
這家店是書籍和架子組成的迷宮, 書籍疊放兩層高,甚至是三排深,皮麵書挨著簡裝本挨著硬皮書。那種她最喜歡的店,那種她很容易就迷失其中的。
門旁邊是一個收銀台,但空無一人,她在走道裏閑逛,毫無幹擾,沿著喜愛的書架,挑選著路徑。 書店看起來相當的空, 除了一個年長的白人男子正在研究一排驚悚小說,一個漂亮的黑人女孩交叉著腿坐在走道末端的皮椅子上, 銀光在她的手指和耳朵上閃爍著,腿上放著一本巨大的翻開的畫冊。
艾迪漫步經過一個寫著“詩歌”的指示卡,黑暗貼著她的皮膚低語。 牙齒像刀片掠過裸露的肩膀。
來和我同住,做我的愛人。
艾迪的回避,因為重複而被消磨的平滑了。
你不懂什麽是愛。
她沒有停下來,而是轉過拐角,手指拂過“神學”。她讀過 《聖經》,《奧義書》和《古蘭經》,在一個世紀前經曆某種精神上的轉折後。她也經過了莎士比亞,一整個專屬他的領地。
她在“回憶錄”區域停下來,研究著書脊上的標題,那麽多“我”, “我的“,“我這“, 所有格的措辭表述著所擁有的人生。這是怎樣的奢侈呀,講述一個人的故事。被閱讀,被記住。
什麽東西撞到了艾迪的胳膊肘,她低頭看到一雙琥珀色眼睛在她的袖子邊窺視著,一圈是厚厚的橙色的毛。這隻貓看起來和她手裏的書一樣老。它張開嘴,發出一種介於打哈欠和喵喵聲之間的空洞的哨聲。
“你好呀“ 她撓了撓貓的耳朵,引起一陣低沉的喜悅聲。
“哇哦,“ 她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Book通常對人不屑一顧“
艾迪轉身,正想評論一下這隻貓的名字,但是當她看到他的時候,她失去了思路,因為有一瞬間,僅僅是一瞬間,在那張臉清晰可見之前,她確信那是——
但,不是他。
當然不是。
這個男孩的頭發雖然是黑色的,鬆散的卷發垂在他的臉旁,他的眼睛,在厚厚的眼鏡框後, 更接近灰色而非綠色。 那裏有一種脆弱的東西,更像是玻璃而非石頭,當他開口說話時,他的聲音那麽柔和,溫暖,毋庸置疑的人類。“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艾迪搖搖頭。 “不“ 她說, 清了清嗓子。“隻是看看。“
“好吧,”他微笑著說。“請繼續。”
她看著他離去,黑色的卷發消失在迷宮般的書名裏, 然後她把目光拉回到貓身上。
但,貓也不見了。
艾迪把回憶錄放回到書架上,繼續瀏覽, 注意力漫遊在藝術和世界曆史, 等待著男孩再次出現,重新開始,想著她該說什麽呢,當他再次出現時。她應該請他幫忙,讓他領著她介紹這些書架——但他沒有回來。
商店的鈴聲再次響起,宣告著新的客戶,當艾迪來到古典文學區時。貝奧武甫,安提戈涅,奧德賽。 最後這個有十多個版本,當她正拿起一本,突然傳來了的一陣笑聲,高亢且輕鬆,她從書架的縫隙看過去,一個金發女孩正靠在櫃台上,那個男孩站在另一邊,用衣角擦著眼鏡。
他低下頭,濃密的睫毛掠過臉頰。
他並沒有看那個女孩,她正踮著腳尖想要靠近他。 她伸出手,輕撫他的衣袖就像艾迪剛剛輕撫書架那樣, 然後,他笑了, 一種安靜,羞澀的微笑,抹去他與黑暗最後一絲相似之處。
艾迪把書夾在胳膊下,向門口走去,趁他被分散注意力的機會出了門。
“嘿!” 一個聲音喊道——他的聲音——但是她繼續走上台階,來到大街上。 很快,他就會忘記。隻需一會兒,他的思緒就會迷失, 然後他就會——
一隻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必須付款。“
她轉身, 是那個店裏的男孩, 有點氣喘籲籲,非常生氣。她的眼睛掠過他,望向台階,望向敞開的門。它一定是半開著的, 他一定是正在她的身後。但仍然。他跟著她出來了。
“那麽?“ 他說著,手從她的肩膀上移開,手掌攤開在他們之間。 她當然可以跑,但是不值得。 她查看了書後麵的價格。不需要多少錢,但是比她身上有的要多。
“對不起。“ 她說,遞還給他。
他皺起眉頭,一道對他的臉來說過於深的皺紋。那種經年累月刻畫出的線條,而他應該還不到三十歲。 他低頭看了看書,黑色的眉毛在眼鏡背後揚起。
“一家滿是古董書的店裏, 你偷了一本破舊的簡裝本《奧德賽》?你知道這個換不了多少錢,對吧?“
艾迪看著他的眼睛。“誰說我要賣掉它?”
“這還是希臘語的。“
這個,她並沒有注意到。 也不重要。她最初學習古典文學是從拉丁文開始, 但是在之後的幾十年裏,她又學習了希臘語。
“我真傻,“她幹巴巴地說, “我應該偷一本英文的。”
於是,他差一點——差一點——就笑了出來, 是那種困惑的,不自然的。
相反,他搖了搖頭。“拿去吧,”他說著, 遞出書。 “我想我們店裏可以承擔這個。“
她必須克製想要把它推回去的衝動。
這個舉動感覺像是做了慈善。
“亨利!“ 那個漂亮黑人姑娘在門口喊到。”我需要叫警察嗎?“
”不,“他回答到,仍然看著艾迪。”沒事。“他眯著眼睛,好像在研究她。”無心的錯誤。“
她盯著這個男孩——亨利。 然後她伸出手拿回書,抱著它,賣書的消失在店裏。
翻譯自:The Invisible Life of Addie LaRue
那種棉被,很重呀。確實可以當古董搜藏著。現在農村已經沒人彈棉花了。
和我對紐約的感覺一樣,我在曼哈頓住了3年。那裏的店鋪非常有特色,比如有的衣服店裏,居然能買到類似中國農村的大紅花棉被!裏麵可是雪白的棉花,不是人造的海綿也不是什麽鵝毛。下次我要是回去,一定要買一床
可不敢說讀了很多書,這裏藏龍臥虎,我是半瓶子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