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讀了《巨流河》, 幾度落淚。想寫點什麽,卻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落筆。
沉澱了些日子,讓浮於表層的小感動先散去,今天才終於動筆,隨意寫吧,讓思緒自由展開,去哪兒是哪兒。
最讓人羨慕的是她在紛飛戰火中閱讀到的書單,中學時讀《水滸傳》,《紅樓夢》,《西遊記》,《三國演義》,《詩經》,高二的世界人文地理,希臘,羅馬,迦太基,英國的伊麗莎白一世和西班牙無敵艦隊,哥倫布航海路線,南北極的探險,印度和中東,非洲的落後和神秘…老師“聲調低沉但充滿了feeling, 常似在檢視偌大地球的滄桑。”國文孟老師“他的語言不是溪水,是江河,內容滔滔深廣,又處處隨所授文章詩詞而激流奔放”
“如此悲傷,如此愉悅,如此獨特“ 是書中引用的《金色麵具》詩句,也是對這本書,和這戰火中的如癡如醉讀書生活最動人,最貼切的總結。
這書單背後,浮現出的是,國難當頭時知識分子的骨氣和擔當,他們有的如作者的父親和同僚,也有南開中學的老師們,他們傾其家產,辦學,資助貧困學生;辦報,啟發民智。 作者父親創辦的《時與潮》雜誌,在那個想象中應該封閉的時代,卻隻和最新的《泰晤士報》,《紐約時報》相差半月的新鮮度,還和《讀者文摘》接軌,並出版了: 《法國悲劇》,《巴黎地下二婦女》,《羅斯福轉》,《拉丁美洲內幕》,《世界戰中的印度》,《高於一切》,《田園交響曲》… 還有她在大學時看的電影,和書單,就更是奢侈了。
我是70後,已經算是幸運的一代人了。我讀初中時,課外讀物非常的有限,老師不允許,學生之間偷偷流傳的也隻有武俠和瓊瑤。高中時,我最愛讀的是三毛,亦舒,汪國真,其實,也是因為這些是唯一能從同學中獲取到的書,還經常是殘缺不全的。直到高三畢業,我才第一次讀到一本大師級的作品,霍達的《穆斯林的葬禮》,震撼不已,原來小說可以這樣寫,可以有曆史和時代的變遷,有行業的沉浮,有宗教的形式和文明的來因。這才讓我這個一直堅信自己是嚴重偏理工科且痛恨語文的人,開始對文學產生了興趣。
我是幸運的,進入大學後,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書。可是更多的人,就止步於中學,哪怕是進入大學,好像我們那樣的工科院校,讀閑書的,也沒有幾個。 更可怕的是,進入大學之後,我才發現,那些從高考名校和地區出來的同學,居然從初中開始,就沒有上過體育,曆史,地理,等不需要考試的副科。他們的知識麵之窄和不以為然,讓我驚掉了下巴。
現在的孩子們,迫於升學的壓力,在中學階段,可能比我們當年讀的還要少。大學都放飛起來在網上追劇看短視頻了。書,就算沒人管了,也沒人讀了。
而中學那薄薄的語文,和更薄的且語焉不詳的曆史,除了教會孩子寫八股,揣摩老師想聽的寫出來的中心思想,和連自己都不相信的那些“明誌”之語。 這樣的教育體係,會培養出什麽樣的知識分子呢?
從《鋼鐵是如何煉成的》這類書的出版,到大學校園裏共產黨組織的讀書會,他們在那時就已經開始了分化學生,製造階級敵人。原來這些不是在奪權後,才顯現的。 而是早早就顯露了苗頭。
“我記得常聽父親說, 一個知識分子,二十歲之前從未迷上共產主義是缺少熱情,二十歲以後去做共產黨是幼稚。”這句話,是作者點評當年大學校園裏煽動學生的一位有些歲數的老師的。看來,那時清醒的人其實不少,卻無法阻擋悲劇的發生。而後麵的各類運動和文革,從當權者的角度,確實是有其必要性。若不把這些清醒的人都清理幹淨,後患無窮呀。一個民族的悲劇,就這樣誕生。
論壇裏熱議著,中國人的缺少邏輯,中國為什麽走不出帝王製度的循環,等等,其實哪裏需要爭辯,看看台灣,人家缺乏邏輯了嗎,怎麽走出了帝製循環的,是中華文明的錯,還是這幾十年的錯,結果不是一目了然嗎?這樣打臉共產主義的活生生的例子在身邊,當然是不能容忍的。
而且他們之前走過入侵校園的路,必然不能讓其他人步其後塵。在90年代的大學裏,書雖然是豐富了,但是言論和社團,必然是受到一定的監管的。 有段時間台獨鬧的比較厲害,學校要求以班級為單位進行討論,討論的主題當然是要批判台獨。領導們到各個班級監督,我們係主任來我們班旁聽,班長讓大家發言,除了個別積極分子乘機表現一下,沒人發言。 班長點了我的名字,擠眉弄眼,意思是幫個忙吧。我無奈地走上台,看著台下昏昏欲睡的同學們,突然聯想到《圍城》裏,那句副教授晉升正教授,好比小妾要做大太太的比喻。於是我邪魅的笑了笑,開講: “你看台灣現在吧,實質上已經和一個獨立主權的國家差不多了,就好像一個小妾,已經實質上履行了大太太的職責。”台下打瞌睡的全都來了精神,我接著說:“而且,這個小妾,幹的還不錯,把家族經濟也搞活了。於是,她現在就想要個名頭。 這種時候,電影裏那些真正有實力的大太太怎麽辦? 吃齋念佛,閉目養神,不理唄,隨他怎麽叫囂去。去動手,去理論,搞的雞飛狗跳,那才是不明智的” 台下哄堂大笑,係主任皺著眉頭,突然起身離開,班長招手讓我快快下台。 第二天,班長找我談話,說係主任非常生氣,你這是把他架在了火上,他隻能走開,假裝沒有聽見。如果聽見不作為,他是包庇罪,如果作為,怕毀了我一生。 還是太年輕了,太年輕了。 現在想來,要感謝係主任的“不聽”之恩,還好,那個時候,學生還不齒告狀,這件事很快就被大家淡忘了。
現在大學校園裏,這樣的言論,怕是不再有如此的容忍度了吧,不需老師動手,學生就已經把我撕個粉碎了吧。
書中,對幾位戀人或追求者的描述,都非常細膩,作者是在70多歲時寫這部書的,卻依然細細勾勒出了少女的心思和悸動, 讓人歎息, 讓人流淚, 讓人意難平。 卻,唯獨對和自己相守幾十年的丈夫,那般惜墨,惜墨到幾乎沒有。
哎…
哎…
也許沒有抱怨,就已經是極大的克製和體麵了。
雖然從他們的經曆來看,應該是相互扶持的,但是能看出作家為了家庭做出的犧牲,但她的丈夫應該也是開明的,否則她也不可能有後來的成就。哎, 相濡以沫的日常,終究在書裏,輸給了那觸不到的戀人。輸的無聲無息,卻又徹徹底底。
愛情,究竟如何才是圓滿呢?
中華傳統裏好的東西,在這幾十年裏,都被消滅了。好不容易從西方引入的啟蒙也被扼殺了。
經濟的發展,離開了這些底層的根基,除了讓人盲目自大,終究走不遠的。
謝謝推薦聶華苓的《三輩子》,我存下來了,開頭就很吸引人。
我應該是十幾年前讀的這本書,非常喜歡。齊邦媛是個了不起的女性。其中的很多段落也讓我感歎,讓我落淚。當時還讀了聶華苓的《三輩子》,有一些重合的內容,我印象也很深刻。
當時最大的感歎是這段曆史有了鮮活的記錄,比教科書上的更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