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德拉走了。
讓我想起一段被塵封的故事。我質疑自己是否有勇氣寫出來,更不知是否有勇氣發出去。
但又揮之不去,寫到哪兒算哪兒吧,寫成什麽樣就什麽樣吧。不定框架,不設目標,隨著心流走吧。
那是接近20年前的一個周六,那時很多公司設大小周末,這個周六休息,下一個就上班。我在外企,是雙休。
那天,我去一個公司,幫一個同學去取一票貨。 在前台旁的會客區等待期間,我拿出《生命中不能承受不之輕》,邊讀邊等待他們那邊走流程。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人走過來,說,您是某某公司的代表? 我放下書,說:嗯,有什麽問題嗎?
“你從上海來?”
“哦,不,不, 這個公司在上海,我同學的。 我隻是過來幫忙取一下貨。下周我正好去上海出差順便幫忙帶過去。”
他點著頭說, 哦, 給同學幫忙,好呀,好呀。 然後,看著我隨手放在茶幾上的書,話鋒一轉,《生命中不能承受不之輕》這本書寫的非常好,你怎麽看?
我一愣,被問懵了, 我以為要問貨款什麽,這些我之前都跟他們的人交代好了。
“ 我還沒有讀完,我覺得他們對知識分子的迫害,相比較中國,是差遠了。 但是,…….” 我不記得,當年我的認知能說出什麽樣的可笑的大道理來。當然,我還是有點自知的, 說完後,我加了一句:我是一派胡言啦。
他笑著說: 好一個一派胡言。 那我就叫你“胡言”如何?
我不記得,我當時是否聽明白,這是在變相的問我的名字,我沒有接話。
他於是乎,“輕”呀,“重”呀,滔滔不絕的把每個人物分析了一遍,然後說,“不好意思,都給劇透了。該死該死,我送你一本書,算是補償吧。你愛看餘華的書嗎?”
“我讀過《活著》,《許三觀賣血記》,還有他的雜文,挺喜歡的。”
“他最近新出了一本《兄弟》,非常怪誕,非常諷刺,我還沒有讀完,過兩天,我讀完了,送給你讀。 ”
我一臉懵逼的說,哦。
“你要把你的聯係方式給我,我才好把書寄給你呀“
我就這樣被套路,乖乖的交出了地址。但是,並沒有署名。
一周後,我都忘了這件事,辦公室裏,有人送快遞,我聽到有人說, ”這個件是錯的,我們這裏沒有胡言這個人“ , 我衝過去,說,這個是我的。 然後紅著臉,在同事不解的注視下,簽收了它。
書裏夾著他的名片,原來他是那個公司的海龜老板, 難怪那天打包了那麽久,他一直滔滔不絕的說,別人都不敢上來打擾。 他後來說,他那天來來回回,在我麵前走了好幾趟,我頭都沒抬,他不得不找個話茬。平時那麽小的訂單,他是不過問的。
我同學知道他在追我後, 發誓,要把他的公司搞垮。 後來也不過是從他的公司裏撬走了兩個人而已。這個同學是我短命(三個月)的初戀對象。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關係,年紀,學識,經曆,從一開始我就不看好,也不接受。 但終究沒有抵禦住各類好意的勸誡:幹得好,不如嫁的好; 找一個愛自己多一些的,才享福;….
以及來自他的誘惑:走,帶你去看別墅。 以後別工作了,在家裏管理傭人。不想管也行,就每天寫寫畫畫,愛幹什麽就幹什麽。
我相信他愛的時候是真的, 不愛的時候也是真的。我卻是真的沒有愛過。到頭來,
我不過是他生命中輕輕的一筆。
他卻成為我生命中重重的一擊。
到最後,都變成輕飄飄的過去。
我們沒有你們那麽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