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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駕到

(2024-11-23 06:46:01) 下一個
     我有很多個老公,真的,我的老公十個指頭都數不完。為什麽我會有這麽多個老公呢?不是因為我風流,而是因為我的心裏裝得下一整條愛河。所以愛河裏麵怎麽能沒有小船呢?烏篷船,畫舫,遊輪,軍艦,航空母艦,我能不都喜歡嗎?我不喜歡的話,河麵上會孤單冷清到什麽地步?所以,我需要很多很多的船來填滿我的河,當河上旌旗招展,微風徐徐的時候,兩岸的稻花就都香了吧?那麽也不辜負這春江花月夜的一夕情緣了。
      我的第一個老公叫粱可,粱可是誰?其實我已經很多很多次講過了,粱可是我的小學和中學同學。所以是什麽樣的緣分讓他遇見了我,或者說讓我遇見了他?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當我第一眼看見粱可的時候,心裏麵就暖呼呼的,這種暖叫做愛情的火苗。那個時候,我們一群小學生一起去成都郊外一所軍校軍訓。我低頭一進營房就看見了粱可,他比我高半個頭,身體壯壯的,麵相英俊敦厚,一看就是個可以讓人放心的好人。
      但我並沒有第一時間認識到我和粱可有什麽特別的緣分,那個時候我還太小,我領會不到哪怕是一次最偶然的相遇其實都是前生千百次的回眸換來的因果。粱可睡在我的上鋪,別人在上鋪都亂拱亂跳,於是會掉很多渣滓和灰塵下來,但粱可不會。粱可睡在我上麵一動不動,這讓我很吃驚。我意識到粱可是因為害怕侵擾到我,所以才在上鋪保持一個姿勢,連翻身都不翻。這簡直就是一個浪漫的諾言,諾言的內容是我一輩子也不會欺負你,也不會惹你生氣,也不會傷害到你哪怕一丁點。因為這個諾言,所以我才癡癡等候粱可這麽多年,如同一塊望夫石。
      聖誕節的時候,冷空氣肆虐,寢室外麵好像一個冰窖。但我很暖和,我萎縮在粱可的臂彎裏麵聽他背誦李白的詩。我想不到粱可原來這麽浪漫,他會在一個寒風淒厲的晚上讓我躺在他懷裏聽他背唐詩。粱可的臂彎很軟很暖,溫馨得好像是一個天堂。我沒有去過天堂,但我去過粱可的懷裏,粱可的懷裏仿佛藏著一個春天。我不記得粱可有什麽特別的體味,他非常的幹淨,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特別的味道的話,就是粱可身上有一種男性荷爾蒙的氣味。這種氣味嚴格來說不能說是一種體味,它更像是一種信息素。這種信息素暗示我,我的到來讓粱可感覺到了興奮。可為什麽是我?也許是因為我的頭發上有好聞的奧尼香波的清香味,這種清香味一下子讓粱可想到了媽媽的味道,於是他抱得我更緊了。
     將進酒,杯莫停,請君為我傾耳聽。粱可的呢喃在深夜的寢室裏流轉徘徊,好像是一首夜鶯的歌曲。寢室裏的其他小孩子都跑出去過聖誕節了,今天晚上是他們的狂歡夜,他們去小樹林裏麵找女生,去操場上打雪仗,有的還跑到樓頂上去看月亮。但我不用,我在粱可的懷中,感受著伊甸園般的幸福。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有一個小時,也許有一整夜,突然跑進來一個小男生啪一下給我和粱可拍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果看見我會有點害羞,畢竟自己也是一個小大人了,卻睡在另一個小大人的臂彎裏麵。但想想,又怎麽樣呢,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就好像夏天的晚上蟋蟀一不小心跳到了青蛙的背上,一次自然的幽會,誰又能說什麽呢?
      我喜歡粱可的鞋,為什麽喜歡粱可的鞋?因為粱可的鞋是一雙經典款的黃色皮鞋。我覺得凡是穿黃色皮鞋的孩子,都是有浪漫主義情愫的孩子。不然他會選擇黑色,灰色,或者白色。但粱可穿的是一雙高幫黃色皮鞋,這雙黃色皮鞋一直記憶在我的腦海深處。一直到現在我看見穿黃色皮鞋的男生還會生出一絲隱秘的好感,我覺得他們和粱可是一道人。他們這道人叫做引領時代的豁達者,這種豁達者能容納百川,能包涵原野,也能接受一個癡心妄想小男孩的情思。
     除了梁可,我還有第二個老公,這個老公叫高個子男人。為什麽叫高個子男人呢?因為他的個子確實挺高。更關鍵的是他是一個果決的人,他的手上有殺伐決斷的大權,也有取舍與奪的權力,換句話說他是一個手握權柄的男人。多年前在一個網絡論壇上,關於他有很激烈的爭論。有的人說他是一腳踢斷自己父親三根肋骨的孽子,有的人說他是帶領中國走向複興的豪傑,還有的人說他是《紅樓夢》裏麵的義忠親王老千歲,遲早要倒黴的。
      那個時候,我對高個子男人沒有更多的認識,我知道他是個左派,但到底他算不算極左,我真的拿不定注意。於是,我決定保持觀望的狀態。我不發言,不發表對高個子男人的看法,我隻是看網友的評論。網上有一個叫毛清江的網友做了一首長詩來刻畫高個子男人,用詞精心,下筆有神,隻不過稍微刻薄了點。我看見毛清江的詩,不僅沒有生出對高個子男人的反感,反而更有一點喜歡的感覺。
    就好像毛偉人說的:幾聲淒厲,幾聲抽泣,有幾個蒼蠅碰壁。沒有“蒼蠅”的嗡嗡叫,能顯出豪傑的英勇果敢嗎?所以,正因為吸引了許多右派網友的火力攻擊,反而顯得高個子男人的偉岸和高大。無論右的那一撮人怎麽淒厲,怎麽抽泣,無幹無涉,我自閑庭信步,這不是英雄本色是什麽?及到後來立軍蒙冤,美帝無信,高個子男人終於入獄,圓了李莊一幹人等的春秋大夢。
      可真的是圓夢了嗎?想得美。不過是一次考驗,不過是一次曲折,燕雀安知鴻鵠之誌,蚍蜉豈可撼大樹?高個子男人終是要重出江湖的。我不知道毛清江網友現在是不是仍活躍於網絡上,但可能的話,我想請他好好思量一下高個子男人的曆史定位。沒有豪傑舞劍,哪有月白風清。沒有英雄浩歎,哪來萬家升平;沒有利劍出鞘,哪成太平之世?所以毛清江網友有緣惠閱我文的話,或許可以再賦詩一首,詩的題目就叫《墨夜聞東方漸白淚滿襟》。
     我覺得高個子男人是很英俊的,這種英俊不是奶油小生般的油膩,也不是韓式帥哥般的妖嬈,而是一種有擔當有肩膀的丈夫感。這種丈夫感一般人沒有,隻有雄性荷爾蒙分泌旺盛的男子漢大丈夫才會有。所以,高個子男人走到哪裏都會鶴立雞群,高人一頭。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做了個夢。我夢見一個英俊的男人在吻我的臉,更害羞的是,他竟然抬起了我的屁股,然後我感覺到擴張和充滿。夢醒的時候,我已經淚眼朦朧。昨天晚上是誰來了?是你嗎?高個子男人,你來赴我這個“夢姑”的一麵之約了嗎?我想一定是你,因為沒有你的夜晚,才會寒冷淒苦,但昨天晚上我卻溫暖甜蜜得好像在夢中的花園。所以,是你來了,而我已經歸屬於你。
      今天,你的兒子就將在台灣舉行婚禮。我當然沒有收到邀請,即便收到了,我也無法成行。但我想,你的兒子既然已經出現在眾人的麵前,那麽,你也應該快露出真容了吧?我等著你,等著你出現在每晚六點半的《重慶新聞》,等著你出現在每晚七點的《新聞聯播》,等著你出現在每晚七點半的《聖殿禮拜》。當我看向你的時候,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那麽,我們的婚禮要不要也在今天一同舉行呢?這場婚禮是命運中早已安排好的一次生死契闊,誰也逃不掉,誰也免不了。於是我明白你並不是義忠親王老千歲,你是北靜王水溶。可是誰又有什麽關係,這一部《紅樓夢》還得我和你一起唱念做打下去,直到三生石畔魂歸警幻。
       前年夏末,我去參加了一次中學同學會,這次同學會是老同學流星發起的。流星是我初中、高中的同學,同學六年,不可謂不熟悉。說到流星就不能不說他的那一頭秀發,他的秀發真是光彩鑒人,絲滑無比。我很喜歡流星的這一頭秀發,他的頭發絲絲分明,條屢清晰,我想為什麽我的頭發就像亂雞窩一樣,流星的頭發就這麽的好,這麽的有型呢?我到處尋找答案。我偷偷觀察流星用的洗發水,發現他用的也就是一般的海飛絲洗發水,香皂呢,也就是一般的舒膚佳香皂。可為什麽流星的頭發就這麽絲滑,流星的身上就這麽香呢?我很鬱悶,我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流星。
     為什麽我要配流星呢?這還得怪流星自己。因為是流星多次向我“表情表義”,弄得我紅了臉蛋。一次流星在寢室裏脫襪子,他把襪子一甩,剛脫下來的襪子就飛到了我臉上。流星的襪子一點怪味沒有,非常的幹淨。這是我第一次聞到流星的味道,流星的味道是無味的,他沒有任何的體味。但流星身上又很香,因為他喜歡洗澡,喜歡塗香香,夏天的時候還會用香體露。所以流星身上常常香氣撲鼻,這種香味很好聞,有一種現代工業社會的文明感,或者說現代工業社會的高級感。流星確實是一個自帶高級感的人,和他在一起,就好像自己的生活也變得高級,變得時尚,變得充滿了流行元素。
      還有一次,流星把我摟到懷裏,他竟然是想效仿梁可!我靠在流星的臂彎裏麵,覺得有一種幽默感。流星的手臂雖然幹淨,但細細小小,完全沒有梁可給我的那種包裹感和滿足感。我躺在流星的手臂上就好像是躺在一條黃瓜條上一樣,可我不是正午的時候在黃瓜藤下小憩!雖然我覺得有點幽默,但我還是聞到了流星胳膊裏麵散發出來的一股香味,這股香味帶著貴族氣息,讓我好像一下子也變成了個貴婦。
     更誇張的一次,流星竟然把手伸到我的臉上來彈琴。我再一次聞到剛洗過澡的流星手上舒膚佳香皂的味道,對,就是那款經典白色舒膚佳香皂的清香味。我一下子動了情,我說流星你來我床上睡吧。但流星仿佛一下子受了驚,他說:“算了,算了。”翻過身,流星在他自己床上睡著了。我和流星也有過一次尷尬。一次我聽同學魚抱怨流星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晚上的時候,我看流星睡著了,就把魚的話講給好朋友明聽。哪知道剛把話說完,我就看見流星的眼睛動了一下,原來流星沒有睡著,他在聽我說他的壞話呢!這讓我尷尬無比,於是馬上跑回自己床上。回到床上我還驚魂未定,自己一不小心當了一次長舌婦啦!不知道流星會不會生我的氣?好在流星沒有生氣。第二天起床上學,流星還是和和氣氣的,並沒有對我有什麽齟齬。這算是一種幸運吧。
     流星很有明星範,他穿著時尚,衣襪整潔。冬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流星都會把他的彩色毛衣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枕頭邊,而我們則把自己的衣服亂甩亂丟。有一天我看見流星穿了一雙彪馬運動鞋,這是一雙價格不菲的名牌運動鞋。一個人在寢室的時候,我忍不住把這雙運動鞋拿起來聞了一下,裏麵有一股好聞的皮革味道,並沒有其他異味。這再一次證明了流星是一個沒有味道的人,流星很愛幹淨。
       流星中學畢業之後去加拿大留學,幾年後聽說他從多倫多大學畢業回國,成了海歸。流星本來就是個很時髦的人,所以他去加拿大留學太應該,太適合了。記得有一次我和流星開玩笑,我說:“流星,你覺得你身上那一點最性感啊?”流星笑嘻嘻的用手指指他的厚嘴唇。可見流星是一個非常開明灑脫的人,在這一點上,他甚至比梁可更開放更走在時代的前沿。
    同學會上我問流星現在在哪裏工作,流星說:“我在房產中介呢,凱哥。”房產中介?流星不應該在豪華辦公大樓的最頂層俯瞰全市嗎?我覺得下一次我或許還得好好探索一下流星的事業。我給流星打電話,流星接起來說:“哎呀,凱哥,我老婆在身邊呢!”我懵了,你老婆在身邊關我什麽事。難不成我還成了第三者插足?要知道我可是先你老婆認識你好多年的!這個流星同學呀,學會玩曖昧了。
    所以,流星同學其實是梁可同學的候補。我覺得我可以有一個候補老公,這個候補老公可以幫我做很多事。到我老了的時候,也許流星的身體還很好,那麽他應該會照顧我的吧?既然會照顧我,那麽也就是我的愛人了。所以流星會和梁可一樣,伴我到老。到我老得走不動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過去:“流星!給我訂張三亞的機票,我要去三亞避寒。”於是流星老老實實幫我訂機票,再找位專車司機送我去機場,那麽,我是不是個幸福的老婆呢!流星或許真的應該翱翔天際,這是個約定。
     癡纏不破,不得佛諦。紅塵不入,不悟慧根。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已經有過一次成人禮。那一晚,天氣煩躁,連蜻蜓和天牛都已經飛走了,隻剩下我和表哥在空當當的房間裏呼呼大睡。半夜的時候,我被表哥搖醒,表哥竟然騎在我身上親我。我不知道反抗,或者說我其實是反抗了的,但我沒有表哥的力氣大。就這樣迷迷糊糊,表哥的鼻涕落到了我的鼻尖上。我感覺到羞恥,於是抱著一床小被子躲到客廳沙發上哭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隻聽見客廳牆壁上掛的壁鍾滴滴答答的響個不停。我感覺到恐懼,這是一種對剛才發生的事不確定不清楚不明了的恐懼。我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得到了什麽。我是迷茫的,迷茫得好像一隻沙漠中的小船。小船搖搖晃晃,它的綠洲又在哪裏呢?見不到綠洲,小船就隻能停泊於沙漠腹地,成為孤舟,成為孤島,成為一滴女神的眼淚滴到地麵上盛開的蓮花。
     很久之後,我才想到,表哥並不是個壞人。他隻是在舉行一個儀式,這個儀式叫基督的受難禮。基督是需要受難禮的,不然基督始終隻是個凡人。真的堪破三春,就知道受難禮即便再怎麽難堪,也隻不過是一個神的玩笑。真的處罰,也就是傳說中的神罰,其實不會落到我們頭上。為什麽呢?正是因為我們已經被施了受難禮,那麽又怎麽會還有神罰呢?神罰是留給惡魔的,可我們不是惡魔,我們隻是孤孤單單的神的孩子。
      所以神的孩子是不是就隻能停留於冷清的伊甸園。他不能落入凡塵,不落混跡於市井,更不能成為紅塵中的遊戲客。他隻能待在伊甸園內,看花開,聽花落,用眼睛和耳朵體會四季的交替。然後在一個落雪的冬夜,靜靜的和這個他又愛又恨的人間說再見。再見的時候沒有鮮花,沒有眼淚,沒有血和震顫,隻有雪花落下的簌簌聲,好像媽媽的呼喚,呼喚天涯的孤兒早點回家。
      表哥隻比我大六歲,但他入世很早,其實比我有曆練得多。我一直覺得表哥是一個神奇的人,他既可以大雅,又可以大俗,他是一個可上可下,可陽春白雪,也可下裏巴人的聰明兒。既然我和表哥的故事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譜好了樂章,那麽這一場世間的奇緣也是免不了,跑不掉的。既然如此,不如依照上天的安排,和表哥步入婚姻的殿堂,做他的妻,做他的妾,做他的墊腳石和登高梯。
    或者上天有知,會賜予我和表哥一間寬敞的新居,那麽我們就可以在落雪的冬季,有一處避寒的茅舍。我不通世務,表哥卻是人情通達的,那麽,可以拜托表哥為我物色這麽一處新居,以容我一息尚存,而表哥也就此彌補了多年前的莽撞。表哥的生命和我的生命相互重疊的那一塊,叫做紅塵滾滾中的上蒼垂憐,垂憐我的孤單,垂憐表哥的空虛。最終我和表哥一同成為豪客,成為大家,成為人間的靈秀。
        我讀大學的時候,邂逅了蘇哥。蘇哥是一個個子中等,長相端正的人。我是在同誌聊天室認識蘇哥的,那天我正在聊天室裏麵瞎轉悠,忽然有一個人給我打招呼,他就是蘇哥。蘇哥和其他網友不一樣,他說話並不說空話廢話。和蘇哥網絡聊天就好像是和一個友人坐在咖啡館裏麵麵對麵聊天一樣,那麽的真實,那麽的自然,毫不矯揉造作。我喜歡和蘇哥聊天,所以很快我就決定和蘇哥麵基了。
     第一次見麵,我和蘇哥就走進了婚房。婚房並不豪華,但足夠溫馨,就好像上天也為我們高興,所以特意賜下寬大的床,厚重的簾子,柔軟的地毯,還有明亮的床頭燈。我不知道蘇哥為什麽喜歡我,但他說我很帥。我知道自己很帥,但當麵被他稱讚卻也讓我高興不已。蘇哥很溫柔,他沒有一般男人的粗糙和放縱,他是精致的,他是柔和的,他是幹幹淨淨的,他是柔情蜜意的,他是小心翼翼的。
      很快我就和蘇哥陷入了愛河,我們遊蕩在四川大學,遊蕩在春熙路,遊蕩在九眼橋,當然也遊蕩在一間又一間的“婚房”。蘇哥說:“凱凱,我們去租一套房子吧!”我說好啊,我是喜歡和蘇哥住的。和蘇哥在一起我的內心很安定,就好像自己有了座靠山一樣。蘇哥寬闊的肩膀成了除梁可以外我最可依靠的厚枕。蘇哥說:“凱凱,我們每次這樣都不戴套子,你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我反問。蘇哥說:“你不怕得病嗎?”我說:“我不怕,你和其他人不一樣!”蘇哥聽我這麽說,把頭微微的低了下去,然後又抬了起來。我常常回憶蘇哥的這一次低頭,他到底是想告訴我他和其他人一樣呢,還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呢?我想不到,我琢磨不透。我隻知道蘇哥是一個特別隨和的人,我和他可以什麽話都說,也可以什麽話都不說。說話還是不說話不影響我們彼此的心靠得很近,近得好像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我告訴蘇哥我去植物園上班了,蘇哥很高興,他說有工作就好,有工作就好。我很想和蘇哥見一麵,但他似乎工作很忙。我邀請他到我家裏來,但他也隻來過兩次。不管怎麽說,梁可沒有來過我家裏,流星沒有來過我家裏,但蘇哥來過。蘇哥說:“今天參觀凱凱的閨房了!”可其實不是閨房,隻是一間亂糟糟的狗窩。但蘇哥不嫌棄,蘇哥是喜歡的,他喜歡睡在我的小床上,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我把蘇哥的生日鄭重的記錄在自己的手機上,還設置了提醒功能。我想到蘇哥過生日的時候,一定要送他一份愛情的禮物。但想不到的是,還沒等到蘇哥過生日,我就和他失去了聯係。蘇哥就好像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刹那間就了無蹤跡。我從韓國回來後還聯係過蘇哥,但他似乎對我已經不再抱有熱情。我感覺到了冷淡,自尊心讓我把蘇哥的電話號碼從通信薄裏麵徹底刪掉了。從此之後,我沒有再見過蘇哥,甚至於我不知道他的本名是不是他告訴我的那個名字。我懷疑蘇哥和我之間的情愫,隻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插曲一結束,就忘記了旋律,再也找不到樂譜了。
    中學時,我們班還有一個男同學寧,這個男同學特別有男人味。什麽叫男人味,那可不是汗臭味,腳臭味,而是寧身上有一種自帶的體味。這股自帶的體味非常的好聞,是一種男性特有的雄性荷爾蒙的味道。我偶爾會從別的男人身上聞到這種體味,但都不如寧身上的那麽強烈,所以寧真是一個男性氣息爆棚的人。初中的時候,寧在我們班不聲不響,有時候我甚至會忘記他的存在。
    但有一天吃過晚飯,寧竟然來找我散步,我們一起在夕陽餘暉下散步到了小學部。其實小學部到中學部隻隔了一個操場,但我和寧這一路走得特別認真,就好像是在完成一場特別的儀式。可是是什麽儀式呢?又說不太清楚。我隻記得我們四周都是嘰嘰喳喳的小學生,而天邊有一抹殘陽夕照,仿佛是副末世存生的宗教圖畫。有一次我們在教室裏看電視,寧坐在電視的最前麵。我想叫寧幫我換台,於是我悄悄遞給寧一枚一角錢的硬幣,寧把我的硬幣收了,四處望了望,幫我換了台。我感到好笑,原來寧換個電視頻道還要收錢的。寧後來再見到我的時候就有點訕訕的,似乎有那麽點不好意思。
    高中時寧開始練健美,他參加了學校的健美隊。寧一天比一天的強壯起來,越來越帥氣。有一天寧告訴我,專業練健美的運動員一天要吃十多個雞蛋,要不然蛋白質跟不上。我一聽嚇一跳,十多個雞蛋!可我每天隻吃一個雞蛋!不過寧的理論似乎是有依據的,自從他練了健美以來,肌肉越來越多,簡直成了個健壯美男子。隨著寧的身形日漸完美,他的性格也強悍起來。寧不再是初中那個不聲不響的小男生,寧變成了我們高中部的一個霸王。
      我暗暗吃驚,練健美竟然有這麽神奇的效果,連一個人的性格氣質都能改變,小白兔進化成了大灰狼啦。可是寧從來沒有找過我的麻煩,寧對我是很有禮貌的。有時候遠遠看見我,寧就喊:“凱哥,凱哥”很親熱。寧和我的同桌大美女緣談戀愛,他們上下學都在一起,好像一刻不能分開一樣。我想緣到底是怎麽樣一個女生,她為什麽喜歡寧呢?我暗暗觀察緣,卻一無所獲。
      有一天,緣說:“我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寧,我不想說。”原來是緣和另外一個女生在女生宿舍裏麵起了衝突,緣和那個女生對峙了起來。我不知道後來寧參與到這件事裏麵沒有,但後來我沒有再聽緣談論過這起女生間的糾紛。我想有寧這樣的男朋友,真的是一個可靠的安全保障呢,誰又敢欺負寧的女朋友呢?其實緣是一個很文秀的女生,她寫的作文還曾經在朝會的時候被主任當著全校師生朗讀過。我和緣的關係不錯,但我從來沒有和她談論過寧,緣和寧的關係對我而言充滿了神秘感。
        多年後我才聽另一個同學支說,緣和寧最終沒有走到一起。緣嫁給了一個廣東人,還生了一對雙胞胎。寧呢?我不知道他的婚姻狀況。我隻看見寧開著一輛很高級的越野車,在城市道路上穿行。寧看起來應該是個成功人士喲,誰嫁給他多半是要享福的。有一天我發微信問寧:“我發給你的日記,你看了嗎?”寧說:“看了,但還沒看完。”我點點頭,我覺得寧很有趣,他不是單純莽撞型的人,他是一個粗中有細的好男人。
       兩年多前,我買電腦開始寫作《凱文日記》。我去樓下取電腦的時候,晃眼看見那個快遞小哥怎麽這麽像寧,越看越像,簡直神似。可惜快遞小哥把電腦塞給我就騎著電瓶車飛快的跑了。不然我真要追過去問問小哥,他是不是寧,是不是他專門裝扮成快遞小哥的樣子給我送電腦?我想這還真有可能,因為寧是一個喜歡做點羅曼蒂克事情的男人。所以,電腦,我的寫作利器,就是他送與我的禮物吧。
        我們學校高年級有一個學長,他叫做演。演是一個個子高高,很帥氣的男生。我曾經和演一起去逛過理工大學的博物館,走過巨大的恐龍骨架的時候,我是在演的庇護下走過去的。我覺得恐龍很可怕,它就好像活了過來,要吃我似的。但演的身體卻溫溫熱熱,靠著他,我感覺很安全。自從和演有了第一次“約會”,我就關注起這個學長來了。我覺得演特別的仗義,特別的有正義感。他完全看不慣欺負弱小同學這種行為,有一次我甚至聽見他為一個受欺負的同學和老師吵架。
      老師哭哭啼啼的說:“不要你管!”演說:“可他被欺負了!”我聽到演的吼叫,忽然很感動。要知道學校裏欺負弱小同學的事情並不少見,但像演這樣挺身而出,還和老師爭吵的卻是少有。我甚至覺得演簡直就是蜘蛛俠,楚留香,或者超人。為什麽我們班就沒有演這樣的同學呢,要是有,我也不會被戲這個小流氓欺負了啊。可惜的是演是我的學長,他也許有保護我的衝動,但沒有接觸我的機會。不過即便是這樣,也讓我感動不已了。
    可我還真被演保護過一次。有一次演班上的一個學長來找我的麻煩,他說我走路的時候撞到了他,這明顯是在找茬。我驚恐的不知所措,正好這個時候演走了過來,他馬上拉開那個找茬的學長說:“這是凱凱,我認識的。好了好了,跟我走。”於是學長被演拉走了,我獲得了安全。我很感謝演,雖然隻是一件小事,但要是學長真的發起飆來,扇我一巴掌,那我該怎麽辦?演保護了我,這份情我得領。
     教我們數學的魏教授說演爸爸媽媽是做珠寶生意的,那個有錢啊。魏教授的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他是真的希幕演家裏的條件。可我覺得演是一個白色的人,這才是我喜歡演的原因。一個人是白色的指這個人從不冒犯別人,也不允許其他人來冒犯別人,這就是一種男子漢骨子裏的正義感。有這種男子漢的正義感的男人,哪個女生不喜歡呢?哪個女人能抗拒呢?所以演注定是個大眾情人。
     但有一天支告訴我,演被學校開除了。“被學校開除了?為什麽?”我吃驚的問。支說:“演和老師頂嘴,不服老師管,老師告到校長那裏去,校長就把演給開除了。”我默然無語,半晌說不出話來。為受欺負的同學出頭就是和老師頂嘴,不服老師管嗎?老師還去告狀!簡直是豈有此理!我一腔無名火不知道該往哪裏發。幸運的是幾個星期之後,我在我家附近的小巷裏麵遇見了演。
     我剛滿頭大汗的從學校放學出來走進小巷,就看見了演。演看見我也很驚訝,他說:“凱凱,你住這裏啊?”我笑著說:“我住巷子裏頭!”那個時候不像現在,那時沒有手機,沒有網絡,所以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和演保持聯係。站在明媚的陽光下和演說了一下午話之後,我就和他分手了。自此我再沒有演的消息,不知道如今他在哪裏。我倒是聽說當年找我茬的那個學長後來去西藏當了兵,該不會演也去當兵了吧?演要是當兵的話,肯定能當個好兵,說不定他還能當將軍呢!
    一直到現在我還常常回憶起演穿的那雙幹淨的白襪,演的白襪就和他的性格一樣,潔白無瑕,一塵不染。演,你願意多年後回來看看我這個小迷弟嗎?我如今依然孑然一身,無依無靠。
      十年前,我參加了一個徒步俱樂部。我們會從龍泉山腳下的洛帶鎮出發,一路步行到五鳳鎮。有的體力好的隊員,甚至會走得更遠,走到龍泉山更深的地方。我們一個俱樂部有一個隊員叫蝸牛,蝸牛是一個高高壯壯,幹幹淨淨的男生。我第一次徒步就是和蝸牛一起走的,蝸牛在前麵領路,我在後麵跟隨。走著走著蝸牛坐下來歇腳,他脫下鞋整理襪子。我看見蝸牛穿了一雙極幹淨極漂亮的白色繡花襪子,真的很好看。關鍵走了這麽遠的山路,蝸牛的襪子一點也沒有髒,還是白白的,非常的潔淨。
     蝸牛看見我在看他,對著我笑了一下,他笑得很明媚,但我卻有一絲害羞。就這麽一路跟隨,我和蝸牛走到了五鳳鎮。我一直在暗暗揣度蝸牛是做什麽工作的呢?看他清秀整潔的外貌,他該不會是個公務員吧?蝸牛真的很像公務員,這可以從他的手上看出來,蝸牛的手很寬大,指甲修剪得很整潔,一看就是個做辦公室工作的。但我沒好意思問蝸牛的職業,畢竟是初見,不好多問的。
    蝸牛主動說,他以前是騎遊隊的,後來受了傷,不願意騎車了,才換到徒步的隊伍中來。我聽了很高興,要不是有這麽一個機緣,我根本就不可能認識蝸牛。我不是個外貌主義者,我並不隻喜歡長得帥的人。但蝸牛是那種長相八十分,氣質一百分的人,所以怎麽不叫我喜歡呢?於是我把蝸牛深深記在了心裏,覺得他真是一個靠譜的男人。我第二次參加俱樂部活動的時候,蝸牛又來了。
    蝸牛一看見我就說:“kevin,你變帥了啊。”我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其實哪裏有變帥,我是變老變醜了,蝸牛的嘴是很甜的。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擠到女生堆裏麵吃飯,蝸牛看見了就一個勁兒的招呼我:“kevin,到我們這桌來,快來快來。”我再次對著蝸牛笑笑,但沒有起身。因為蝸牛那桌全是大老爺們,他們是要喝酒猜拳的,我可不想去,我寧願和幾個女生簡簡單單的吃點東西。蝸牛見我不來,也就不再叫我,隻是笑吟吟的看著我,似乎覺得我很有趣。
      我想蝸牛是哪裏人呢?聽口音他應該是成都本地人。做什麽工作的呢?公務員?結婚了嗎?天啦,他有沒有結婚關我什麽事。打住,打住,我覺得自己又有點犯花癡了。這一次徒步我沒有再和蝸牛一路同行,我和一個矮個子女生搭伴走了一路。我隻參加過兩次徒步俱樂部的活動,也就隻見過蝸牛兩次。但蝸牛看著我笑,不斷招呼我過去和他一桌吃飯的熱情卻長久留在我的記憶中揮之不去。我想蝸牛是一個好男人,但他真的不屬於我。我祝願蝸牛找到一個好伴侶,無論這個伴侶是個怎麽樣的人,隻要她能和蝸牛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那麽這兩次和蝸牛的邂逅也就算是場美麗的回憶了。
     其實我還有很多很多沒有寫出來的老公。我們小區有個快遞小哥,他來我們小區有好幾年了,每天他都要來我家樓下送件取件。每次看見我,他都對著我笑,有一次還指點我開快遞櫃,那麽他和我也真的有緣的。還有一個帥哥,常常在小區門口和我擦肩而過。他穿一身幹淨的工服,每天上午準時上班,每天傍晚準時下班,每次遇見他我都要多看兩眼,不為他的英俊,為他工作如此的盡責和準時。還有一個保安,他也常常和我在黃昏時的街道上迎麵相遇。我們遇見的時候不會說話,但會用眼神相互致意,這也可以算是夕陽時分裏麵一份特別的浪漫了吧。
     所以,我的老公很多很多,多到超過你們的想象。但老公不是唯一的,真正指引著我繼續走在人生之路上的是神的指引。所以老公也是神賜予我的禮物,我怎麽能不珍惜呢?我愛我的老公,我也會為我的老公生兒育女。到我和我老公的孩子能夠組成一個加強連的時候,那一天,我會有多幸福啊。所以,老公安好,老公安康,老公安順,我在孤單的城市一角,向你們每一個人表達我最真摯的謝意。正是因為有你們的支持,我才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今天。今天不是結束,今天通向永恒。我和老公的婚禮開始了,你們是否已經聽見神聖的婚禮進行曲?聽見也罷,沒有聽見也罷,婚禮已成,送入洞房。今夜好一個良宵,今夜好一個人間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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