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佗陷阱(Tacitus Trap),得名於古羅馬時代的曆史學家塔西佗所著的《塔西佗曆史》。書中塔西佗在評價一位古羅馬皇帝時說:“一旦皇帝成了人們憎恨的對象,他做的好事和壞事都會引起人們對他的厭惡。”
後來被引申為一種社會現象,指當政府部門或某一組織失去公信力時,無論說真話還是假話,做好事還是壞事,都會被認為是說假話、做壞事 。
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 Trap),由美國哈佛大學教授格雷厄姆·艾利森在2012年提出,此說法源自古希臘曆史學家修昔底德就伯羅奔尼撒戰爭得出的結論,雅典的崛起給斯巴達帶來恐懼,使戰爭變得不可避免。格雷厄姆·艾利森用這個概念來說明,一個新興大國必然會挑戰守成大國的地位,而守成大國也必然會采取措施進行遏製和打壓,兩者的衝突甚至戰爭在所難免。
中等收入陷阱(Middle-income Trap),由世界銀行在2007年的一份報告中首次提出,指一個國家從低收入階段進入中等收入階段後,經濟長期徘徊在中等收入區間,普遍表現為經濟的持續減速或保持緩慢增長的現象。這個中等收入的標準大概是人均GDP在1萬美元。
這三大陷阱,掉進去任何一個都是無比棘手的問題,也都不是中短期就能解決和見效的,都是長期積累慢釀才能達成的結果,本文隻是提出話題,無意長篇大論的去論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曆和印象,盲人摸象,你言我語,匯集起來,最終就會有大概的輪廓了。
三大陷阱裏,前兩個我隻說幾個現象,重點在中等收入陷阱。
塔西佗陷阱:現在中國的媒體,已經看不到任何負麵的新聞,也看不到社會問題和經濟困難的分析與報道,一切都是正麵的,欣欣向榮的,網易新聞推出一部紀錄現實打工難的短片--《如此打工30年》,很快就被下架。之後第一財經推出的《淩晨路邊等活的農民工》再度被刪除。。。。。。
良心媒體人的堅持與抗爭雖然可貴,仍然形單影隻。
封禁成為高頻的動作,禁忌詞匯如此之多,刺激了變形和畸變詞匯的流行,文字破壞和語言腐敗登峰造極。
現代化的互聯網時代,更容易造成塔西佗陷阱,因為隻要有心,獲得真相的機會很多,如此違和時代潮流的逆水行舟實在令人訝異!
修昔底德陷阱:原本在中美利益交織,美方一堆擁抱熊貓派的簇擁之下,還真是無從說起,事實上就是無從說起,因為中國遠遠談不上對美國有威脅,這個本人在《美中關係談不上對等》的兩篇文章裏分析過,雙方內核實力上差的很遠,美國在相當長的時間裏不會忌憚這個與之有一定競爭力的第二名,甚至還很需要這樣一個陪跑者,可最終抵不住一個判定東升西降趨勢的中國,立誌要改變由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定位自己是未來新勢力,明顯的多方位多層麵的動作,不得不讓美國人做出回應,雖然這個回應讓我說還夠不上遏製打壓的程度,隻是逐步脫鉤,不和你玩罷了。世界很快就看到了這個結果,美國第一大貿易夥伴已經換成了墨西哥,亞太區地區的產業鏈布局也在發生變化,中國製造正在製造一鯨落萬物生的盛況。
在很重要的創新高科技領域,美國也作出了明確的多種限製,這是一個比較重的出手了,隻是中國的說法是這樣的打壓反而會促進中國更快更好的創新,這個反邏輯的說道隻是硬硬嘴巴可以理解,若真的是這樣認為的話,那可是一個巨大的認知錯誤,越是高級別的創新領域,越是講究合作,獨立自主是沒有效率的,違背發展大趨勢,很多高科技領域,美國也隻是一個合作方。
中等收入陷阱:用一句話給個定義,就是不具備可持續發展性,收入增長停滯,同時過去高歌猛進時期積累的問題大爆發,處理不好,什麽不期的壞事都有可能發生,本質就是無法升級,無法形成高階的產業體係,無法持續提升生產效率。
2018年,著名的許小年教授就判定中國已經跌入了中等收入陷阱,他的依據是由投資主導的數量型增長已經走到頭,相關的資本產出邊際效應基本為0,再無限重複這個動力源隻有副作用,如果不能快速轉型到以提升效率為主的新興產業給中國經濟開啟新的推動力,那麽中國一定跨不過中等收入陷阱。
肉眼可見的那些樓堂館所、路橋高鐵、地鐵、城鎮化、城市美化和各類設施的建設已經到頭,乃至過剩,40年前一窮二白的局麵讓以投資為代表的經濟建設大展宏圖,與外需這架馬車一起,把中國經濟拉到中等收入國家的群體裏,人均GDP超過1萬美元,再往下,就是世界多個發展中國家都曾遇到的坎,要跨過去,再多宏偉基建,品類再全的中國製造,都無能為力。
一個飛行器要進入太陽係需要動力係統提供高於第二宇宙速度的能量,這不是簡單的加法能做到的;再通俗點,一位服務員升到領班,再跨升到持股經營者的位置,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這並非由簡單的意願決定,其實,絕大部分國家注定不能跨過中等收入陷阱,就算你積極努力,不犯大錯都不一定能過,因為產業鏈結構就是個金字塔形,塔尖注定是少數國家占據的,所以,所謂的跨過中等收入陷阱,更直白地說就是有能力成為有絕活的發達經濟體,在全球產業鏈體係中占據中上層的位置,這個絕活是掌控了效率優先的,創新主導的,有輻射力的產業話語權。
顯然,當下中國,拿不出這個,以中國的人口總量,拿下一兩個絕活也遠遠不夠,另外,成為中等收入國家和進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是兩個概念,陷阱是一個進退不能的受困狀態,同時伴隨著巨大危險,因為進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還具有一些特征,主要是經濟增長回落或停滯、政治亂象、貧富差距過大、持續腐敗、過度城市化、社會公共服務短缺、就業困難、社會動蕩、信仰缺失、金融體係脆弱等,對照看看,中國符合幾條?
基建投資這架最強力的馬車邊際效應已經衰落不堪,積累的問題例如地方債積重難返;外貿這第二架強力馬車也已經頹勢不已,而且脫鉤速度和力度還在加大;內需這第三輛馬車一直都不是主力,如今在各種悲觀預期和現實壓力的重壓下,更跑不起來,這樣走下去,上段文提到的那些特征會越來越多。所以不管現在是否確認中國已經進入到中等收入陷阱,看遠一點的話,應該是沒得跑了,這絕對是非常悲哀的事情。
所以,中國的股市怎麽還會牛呢?拿什麽去牛呢?
信息差,資源差,認知差,是任何人,組織和國家產生差距的根本,其中信息差是最重要的,它對認知產生決定性的作用,認知正確,資源差都有可能變不利為有利,而中國恰恰在這這一點上給自己造成巨大的障礙和限製,普通百姓無法獲得全麵信源,思考和鍛煉正確認知的能力成為稀缺品,這不僅是國民的悲,對掌握權力的群體也是一樣的,就算他們能接觸全麵開放的信源,他們已經形成的認知能力,也已經固化了。
最後我想強調的是,所謂陷阱,總是先入為主的被理解為一種構陷,是別人做局的結果,但在這裏,本文提及的三個陷阱,隻是一種狀態描述,是一種進入困局的結果,不是被陰謀,被算計的,這三大狀態,都是曆史或現實教科書,都被世界各地反複討論與認識,無法再拿來陰謀做局,是明牌,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走入這樣的困境,那就完全是內因在起作用!
塔西佗陷阱即使在西方國家也存在。民主黨支持者對川普的言行一概不信任,而共和黨信徒對拜登也是一概否定。中國民眾的大多數,對國家政治並不感興趣,隻要不影響個人的發財致富,就不會和統治者發生激烈的對抗。“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是多數中國人的心理反應。不滿和牢騷什麽時代都有,但犯不著為不確定的未來,犧牲現時的平安。況且現在的中國普通人,也不是曆史上那麽“饑寒交迫”走投無路,非要“幹革命”了。
修昔底德陷阱更是無法避免。世界上沒有千年的老大,也很少有國家心甘情願永遠當老二。二百五十年前,英國取代了西班牙和荷蘭成了世界老大。美國又在一百年前取代了英國,成了世界新老大。美國能夠從此改變人類曆史,永遠當老大嗎?當年日本經濟總量達到美國的70%的時候,美國不顧吃相難看推出“廣場協議”,硬把自己的“價值觀同盟”夥伴打得原地踏步三十幾年。從當年的老二退到今天的世界老四,再過十年可能被印度超過變成老五。世界上地位就是這樣,不進則退。中國不是美國的被占領國,也不是你那同盟體係裏的小弟,中國有權實現自己的發展進步和富裕。中國人不到世界上發動戰爭,不占領別人的土地,就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拚命幹活,生產東西向世界傾銷,怎麽就得罪美國了?再說,“修昔底德陷阱”也是你美國人先提出來的,中國人費了很大勁才搞懂是怎麽回事。美國人難道不能像他們的祖先國大英那樣,有點紳士風度謙讓一下嗎?
中等收入陷阱裏確實掉進去很多人,阿根廷就是“掉進去爬不出來”最典型的例子。中國現在看似一條腿正在往裏麵掉,究竟將來會不會徹底掉進去,還是能把腿抽出來繼續向前走,要看領導者或者領導集團的智慧和機遇。現在還真不好說最後怎樣。畢竟連日本這樣掉進“高收入陷阱”三十多年的國家,到現在還拚命往外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