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雪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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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移民路

(2025-01-15 14:02:03) 下一個

中國內地自上個世紀一九七六年文革結束到八十年代初,國門開放,大批有“海外關係”的移民奔向美國和加拿大,算是早期移民。四十年過去了,他們當中的父母輩大多數已步入九十歲,子女輩也都在六十至七十歲之間,當初移民的目的是為了子女的前途,為了好的生活,但是他們當中的一部份人目前生活的怎麼樣呢?

C在八十年代初隨父母從中國廣東某城,由媽媽的姊姊一家擔保移民到溫哥華,八十年代初的溫哥華,人口稀少,街上都看不到什人, 經濟簫條,不及加東多倫多,蒙特利爾繁華,新移民因英文不好或沒有英文,找工作不易,但華人一向能吃苦,胼手胝足。 那個年代出來的都是“窮移民”,湊夠了飛機票錢,下了飛機的第二天就立刻申請社會保險卡,俗稱“工卡”,就出去打工,要交房租了。C的父母移民前是教師和醫生,移民後媽媽很快找到製衣廠的工作,手靈巧,使用車衣很快上手,車出的產品質量上乘,頗得老闆的讚賞,爸爸也找到了醫院廚房裡的工作。C繼續學業讀了兩年高中,她知自己不是讀書的材料,並不堅持一定要讀四年大學,但堅持讀了兩年大學專科,取得了專業的食品檢驗技師證書。一畢業很快就在一知名的華人企業找到工作,從事食品檢驗工作,後晉升到公司的管理層。和讀大學認識的日裔男友結婚後先買了一棟舊房子,丈夫在政府部門工作,兩人的收入相當穩定又無意生育子女,賣掉了舊房子,在溫哥華東邊的衛星城買了一棟全新的房子,後又買了一棟投資收租房子。C在溫哥華市中心上班,住在溫哥華東麵的遠郊區,每天往返開車上班要三個小時,她樂此不疲,住大屋的喜悅蓋過了每天的舟車勞頓。移民加拿大四十幾年,C一直腳踏實地,工作方麵從不妄想“跳槽”, 也沒有“失業”過,一份工作做了幾十年,還得到了公司頒發的長期服務獎,C和丈夫已過上了中產階級的生活。C的媽媽在製衣廠一直工作到65歲才退休,爸爸數年前已去世,C已有六十歲,她自己也已提早退休,和媽媽一起住,全力照顧已患有老人失智症的媽媽。C極少回中國, 但最喜歡看的還是中文書,回望幾十年的移民生活,C感慨地說:“如果留在中國能享有目前的生活嗎?
 
Z在八十年代初和丈夫L及獨生女A從中國江南某城移民來溫哥華,Z是蘇州人,個子嬌小,說話輕聲細語,五十年代末與丈夫同時畢業於北京大學,丈夫是英文係。 Z是化學係,兩人還是同鄉,丈夫移民前是大學英語教師,女兒A從南方某高校英文係畢業。移民不久,Z的丈夫提出離婚,或許以前在中國生活時就有矛盾,不和,丈夫執意要離婚,Z無奈同意。她移民時已是中年,找工作不易,唯有去做家庭傭人。 雇主是土生加國的華人,早年開製衣廠,很富有,晚年子女都不在身邊,一人獨居溫哥華西區大宅,Z就照顧他的生活,煮飯,洗衣,打掃衛生 。Z也學會了開車,接送雇主外出看病,會友。雇主老人雖然年紀大了,仍喜歡去旅遊,Z就推著輪椅,一路服侍去了不少地方。雇主老人曾是商人,晚年還在投資股票,帶著Z跟著他買股票,做家庭傭人吃住都不用自己花費,攢下到的工錢頗為相信雇主老人去投資股票,這是後話。老人去世後, 他的子女把一輛老人留下的,仍有八成新的日本轎車送給了Z,感謝她照顧了老父親,並說:“房子裡有什麼你喜歡的傢具和用品,你都可以拿走”。離開了傭人的工作,Z也到了退休的年紀,她用雇主老人幫她投資股票賺到的錢,不需貸款全額買了一個兩居室的公寓,有了安穩的生活。離婚後的前夫去中國東北娶了一個小他三十歲的老婆S,老夫少妻,並對女兒說:“你會有一個弟弟的”。前夫英文很好,但合適的工作也不容易找,這波早期的移民,女性比男性容易找工作。不久,前夫出了車禍,造成了半身不遂,S白天給老夫煮三餐飯,晚上就出去會“朋友”,有自己的社交生活,前夫隻有推著助行椅(Walker)“自己照顧自己”,前幾年終於入住政府經營的老人院(Nursing Home). 但女兒A 在移民不久就患上了一種神經係統的疾病:多發性硬化症( Multiple Sclerosis MS),這種疾病影響人的中樞神經係統,尤其是大腦和脊髓,是自身免疫係統的疾病,目前尚無法醫治。這種頑疾最初的症狀是兩腿無力,肌肉慢慢委縮, 最後兩腿完全不能站立和行走。視力減退,最終失明。患了這種疾病,無法生育還要家人照顧,A主動向曾是江浙某樂團小提琴手的丈夫提出離婚,離婚後前夫去了美國謀生。像加拿大的歌壇天後席瑟琳 迪昂(Celine Dion),患了極為罕見的“僵硬綜合症(SPS - Stiff Person Syndrome) 無法根治。在疾病麵前人人平等,不論你是窮或是富。或許瑟琳 迪昂可以請到這方麵頂尖的醫生來治療 ,延緩病情惡化。Z一直和女兒A 相依為命,自己都一把年紀了,那有體力照顧女兒?Z憂怨自己命不好,前夫也不關心女兒的重病,女兒因病及身體的狀況脾氣暴躁,沮喪,情緒低落,媽媽想聽古典音樂,她不讓聽,互相埋怨,爭吵不斷。兩母女隻好分開住,女兒A可以申請政府的“殘疾福利”,每天僅幾個小時請護工來做飯,護理,A現在的病情是下半身及兩腿完全癱瘓,視力失明,坐在電動輪椅上,幸好還沒有影響到大腦,雙手和聽力,仍可自己操作電動輪椅,每天與收音機為伴聽聽音樂和廣播,再婚的前夫又回到溫哥華居住,有情有義時常過來幫助A。三年前媽媽Z昏倒在她獨居的公寓裡,救護車上門搶救,媽媽Z已在數小時前去世了。一年前90多歲的爸爸也在老人院去世了,後事都是親戚和朋友們幫助操辦,一切恩恩怨怨都隨著父母的去世煙飛灰滅。
 
L來自京城,她的母親和三個弟弟早在六十年代初,中國內地大饑荒後就從上海移居澳門,到了七十年代, 母親和三個弟弟又從澳門移民加拿大的溫哥華。L早年畢業於上海戲劇學院,專學兒童表演,性格外向,活潑開朗,在京城從事文化工作。七十年代末,她不急於移民,讓三個弟弟先把自己的獨子M申請移民出來,希望兒子移民出來能讀大學,有好的生活,M當年移民時不到二十歲,移民溫哥華後,有三個舅舅照顧,三個舅舅各自都有房子,也願意照顧外甥。舅舅們安排M學英文,扶助M自立. 七十天代末至八十年代初的溫哥華,除了早年的“老華僑”外,移民不多,但政府向移民提供服務,有免費的英文班,有政府的移民服務機構開課程教新移民找工作,隻要你肯努力,吃苦,度過學好英文的的“文化衝擊”,不一定要讀大學,讀短期課程學到一技之長,找到像樣的工作,有了穩定的收入,買房子不難。後來M不服舅舅們的“管教”,自己搬出去住,讓外婆和舅舅們很擔心,覺得責任大,急忙告知在京城的姊姊,請她來溫哥華自己管教。為了兒子,八十年代初L以旅遊身分來到溫哥華,後由弟弟們擔保變成了移民,留下丈夫一人在京城生活。 M不是個笨孩子,還很聰明,相貌堂堂,英文可以講得朗朗上口,人生的道理可以講得天花亂墜,做起來眼高手低,移民幾十年,打工做做停停,要糊口的體力粗活也不願意幹,生活潦倒,煙癮極大。婚都結了四次,每次都是妻子們抱怨他不上進和沒有責任心而結束婚姻,第二段婚姻曾育有一女。母子兩人常常因為M的不上進爭吵不斷,L恨鐵不成鋼,L“被迫成為移民”後已五十多歲了,兒子指望不上,也必須離開弟弟們的家,自食其力。L像很多沒有英文,人在中年的女性移民一樣,去富裕的的華人家庭做家庭傭人,二十幾年輾轉做了幾家位於溫市西區港台富人家,豪華大宅都是前後花園,L住在地下室,煮飯,洗衣,清潔房屋.......。L笑說:“我在加拿大早就住上豪宅了”。做傭人吃住都不花錢,衣服都是朋友送的,工錢都攢下來,週六休息就去教中文,不久就買了一個舊的公寓,先租出去。留在京城獨居的丈夫見妻子和兒子都遠在加拿大,鄰居寡婦常來問候送吃的,就好上了。L悲憤地說:“為了兒子的前途把自己的婚姻都陪上了”!九十多歲的L目前已入住由華人經營的私立老人院,長期高血壓引至中風,要推助行椅走路,兒子M一年前肺癌去世,發病時第四任妻子外出工作,醫院聯絡到他第三任前妻,兒子去世的消息是第三任前妻通知她的。
 
W和丈夫是在文革結束的第二年帶著七歲的獨女由丈夫的親戚擔保移民溫哥華,移民前W是醫院的痲醉師。下了飛機短暫借住親戚家後就開始找工作。這波早期的移民,女性比男性容易找工作,也比男性刻苦耐勞,更能適應移民生活。W的丈夫不願意出去工作,W做了很多粗工,最後找到了車衣廠的穩定工作,直到退休。華人重視教育,女兒先入讀公立小學,W省吃簡用送女兒去上教會辦的私立中學,之後入讀著名學府BC大學(The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女兒在私立中學讀書時認識了同為華裔的男朋友,兩人同在BC大學讀書,畢業不久就結婚了。女兒的丈夫是“富二代”,出生在加拿大的華裔第二代,公公是出生在加拿大的華裔第一代,是BC省知名的企業家,地產商,慈善家,女兒的公公,婆婆及丈夫的兄弟姊妹都是畢業於BC大學,公公還是BC大學的校董,家族的生意由第二代的兄弟姊妹共同管理,夫家住在西溫哥華市半山麵海的富人區 - British Properties,是醫生,律師,企業大老闆巨富的住宅區。這大概是W移民加拿大的最大收穫,女兒與富二代結婚,生育了四個子女,實現了“階層的躍升”。W的丈夫去世多年,94歲的W目前獨居在西溫哥華市山腳下的公寓裡麵,日常生活都可自理,她最盼望的是有人打電話給她,有人來看她。
 
(文中出現的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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