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粒撞車的這個周末依然沒有用車,禮拜一輪休在家,沒想到蘇麗麗打來電話。麗麗是他們家車輛和房屋的保險經紀人,她告訴小粒,撞車的對方已經向咱們保險公司要求索賠了,原因有三:一,她自己的車又低又小,我方的車又高又大;二,她的車撞損嚴重,我方車損傷小;三,她沒有保險,我們這邊有保險。總之,所以我方應該賠償她。
小粒一聽就急了,完全沒了方寸:“不是說好互不索賠嗎?她竟然如此不講信用,那麽有沒有可能最壞的事情發生,比如說,用一輛損害更加嚴重的豪車來索賠,說是被我撞的。”麗麗說:“難道你當時沒有拍照嗎?”小粒說:“我當然拍照了,可是我看她拚命拍自己車如何如何受損,我也就拍了一下自己車的受損狀況,沒有拍她的車。這都怪我,我當時應該把他的車也拍一下,現在至少不用擔心她誣告。哎!撞了這麽多次車一點長進都沒有,誰讓每一次都有意外,都是驚嚇,令我猝不及防呢。”
麗麗說:“你也不用過分擔心吧,相信別人做人做事還是有底線的。”小粒說:“如果有底線她就不應該索賠,是她撞的我,我記得很清楚,是我都倒完車,準備往前開的時候她撞上來的。”麗麗說:“既然是她撞的你,你當時為什麽不和她理論?”小粒說:“當時她堅持雙方都在倒車,都有錯。關鍵是我被撞的時候回頭一看卻沒有看到她的車,就把車給開出來了,我就此感覺很理虧;而她趁機把車開出來又讓我感到很難說清楚。現在想來,我隻是遺憾沒有把她堵在停車位裏頭抓個現行而已,根本不必要為此感到心虛理虧。”
麗麗說:“你有沒有證據,或者證人。”小粒說:“當時周圍都是人,可我不知道誰能作證。我這個當事人回頭看了一眼都掉頭把車開跑了,誰會比我更清楚來龍去脈又肯出來作證呢?你也知道,上一次事故,我們都已經拿到警察的鑒定報告了,那本應該是板上釘釘的證據吧,結果拿到保險公司索賠的時候,中間的過程也是一波三折,搞得幾次我都想放棄。那麽這一次呢,首先能不能抓來一個路人給我作證,我就很懷疑;還有一個就是路人的證詞能起多大作用,我也沒有信心。所以我當時心裏很亂,就想索性按她說的辦吧。”
麗麗說:“其實老美熱心人蠻多的。我上學時也遭遇一起車禍,幾天之後發現需要證人,我就在事發停車場支個牌子,說什麽時間發生一起事故,請知道真相的人給我作證。果真有人出來給我作證,最後也把我的問題解決了。所以你不妨試一試。”小粒說:“哎呀,十幾年前你們剛到美國作學生時,這樣做當然是可以的;就像幾十年前在國內秋菊四處奔走打官司,那是因為她老公受到了人身傷害;或者說在舊社會楊三姐告狀,為了姐姐的親命,楊三姐去滾釘板告狀。可現在都到這個時候了,每年都交那麽多錢買保險,而且兩年才撞一次車,還要我舉個牌子到停車場去上演苦情戲,不至於吧!我們為什麽不可以瀟灑一點呢?”
麗麗說:“不錯,你們家老張給你們買的保險很好,所謂好,無非就是平時出錢多一點,到索賠修車的時候你們出的相應款額少一點,或者不出錢。”小粒說:“是啊,老張是個未雨綢繆的人,滑稽的是,他接下來還要螳螂擋車試圖阻止老天下雨,讓我不僅沒有撞車的權力,甚至沒有被撞的權力。”麗麗說:“這樣的相撞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就把你對事故的陳述轉述給我們公司吧。”小粒說:“如果雙方各說各有理,那之後怎麽辦呢?”麗麗說:“我們會找一個中間人來仲裁。你也不用急,邊走邊看吧。”放下電話,小粒趕忙跑到車庫,幸虧這個周末沒有用車,車子後保險杠上依然殘存著一些藍色跑車的外殼碎片,小粒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以做最壞打算。
等張瀟下班回來,小粒忙不迭迎上去一通連珠炮:“哎呀,真讓你說中了,對方改口了,當初叫警察來作證就好了。”可轉眼一想:“可警察又不管這等小事啊。現在對方居然向我們索賠,而且拍出三個理由。”然後語無倫次地複述那三個理由,中間夾雜著自己的擔心和懊惱,什麽對方沒有底線了,要訛詐了,什麽應該給她車拍照了,等等。
張瀟聽完之後反倒很冷靜,說:“好啊,讓她來呀,我這兒等著呢。之前我很窩火,就是因為你一邊說她撞你的,一邊又讓她走掉了。現在好了,走程序,咱們趁機和她理論理論,她的三個理由根本就不成立。你敢說是她撞你嗎?”小粒:“我敢肯定。”張瀟堅定地問:“你敢堅持嗎?”小粒對他眨眨眨眼睛:“開車小心,不要出事,做個良民。官人的家教奴家我牢記於心。你現在對兒子都綿裏不藏針了,對我依然赤裸裸地不信任?撒謊隻會惹來更多麻煩,實事求是乃最簡單有效的解決方式。我的認知,你可滿意?”張瀟說:“那咱還怕啥?”小粒說:“是啊!我連你都不怕,還怕什麽妖魔鬼怪?”不知這句是褒是貶,張瀟又要發急,小粒連忙解釋: “對方的胡攪蠻纏和你的邏輯拷問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麵上,好吧!我能搞定你,就能搞定她。對吧?”其實這番話張瀟依然品不出褒貶,但也不打算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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