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使之城等待我的天使
那年冬天,風從教學樓外吹進來,你裹著一件深灰色大衣,從走廊盡頭走來。
我坐在你常去的圖書館東側窗邊,裝作認真地翻著《高等熱力學》,
可目光早已飄向你指尖翻書的樣子。
你眉眼低垂,眼神像午後未醒的夢。
從你坐下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
“Some people don’t walk into your life,
they bloom inside your heart and never leave.”
你讀的是國際會計。筆記整齊,筆跡端正,像你說話時一貫的平靜從容。
你習慣喝黑咖啡不加糖。
我原本嗜甜,卻硬是訓練自己去適應那種苦——隻因你曾說過:“苦的東西才清醒。”
你不知道,那幾年我點的每一杯咖啡,都是在靠近你。
你總愛坐靠窗的位置,說陽光可以照進書頁,也照進人心。
你說喜歡在落葉最多的地方看書,像是在靜靜聽時間飄落。
我便常常繞遠路,站在三樓書架背後,看你埋頭記錄、偶爾發呆。
你的側臉那麽安靜,像是一幅不敢靠近的畫。
你說你想將來有一個自己的小屋,朝東,光線幹淨,廚房朝南,能聞見風。
我就偷偷在草稿本上畫了一間房子,
每一處都按你的喜好來安放——
連窗台邊的燈,都選了你說“像星星忽明忽暗”的款式。
你是我沒能擁有的人,卻成了我整個未來生活的藍圖。
我們從未真正靠近,但我一直在你身後兩步的位置,
陪你四年,誰也不知道。
畢業那天,你在操場邊和朋友合影,笑容如春日長風。
我站在人群之外,看你笑,看你走,看你消失。
我沒說一句告別。
因為我知道:
“There are goodbyes that are too heavy for words.”
後來你去了美國東部,我留在洛杉磯。
十年間,我搬了五次家,換了七份工作,熬過無數個一個人泡麵的夜晚,
直到終於,在山坡的盡頭,我為你,建好了那間房。
這是一間不是為了住人,而是為了等人的房子:
書房朝東,有你愛過的光;
廚房朝南,可以打開窗簾煮清晨的第一壺水;
沙發不大,但剛好容下一個人蜷起雙腿靜靜發呆;
陽台放了兩把椅子,一把給我,一把永遠空著——等你。
你沒來過,但我早已為你安排好一切。
我為你種下梔子花,
為你留下了右邊的牙刷杯,
為你在浴室掛上了毛巾,繡著一隻你大學時常畫的貓。
你說你喜歡“像家”的地方。
我便用了十年,
把我所有的孤獨和沉默,釀成一個可以叫“家”的地方,
隻為你,哪怕,隻回來一晚。
你不知道,你曾說過的一句“將來有了房請我喝咖啡”,
我竟真的放在了心上十年,連糖的顆數都記得清楚。
“Some people are poems without words.
They live in the pages of your days,
even when the chapters change.”
你可以回來,也可以不說話。
你可以嫁給別人,可以有孩子,可以不愛我——我都明白。
但我隻想你知道:
你在圖書館低頭翻書的樣子,
足夠我用一生來布置這間屋子。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走失了,世界不再溫柔,
請記得,在這座天使之城的山坡上,有一個人,
他沒走、沒變、沒忘,
他一直為你留著一盞燈,一杯熱茶,一張空位。
你隻要輕輕敲門,
我就會說一句:
“你回來了,真好。”
And I’ll whisper,
“I’ve been waiting all this time,
just for you to come 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