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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辛亥革命內涵的滄桑演變

(2024-05-30 19:44:11) 下一個

此文對這一轉變所做詳盡的論述分析,非常值得一讀

從“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辛亥革命內涵的滄桑演變

關注

辛亥革命的爆發,無疑是近代社會矛盾激化和人民頑強鬥爭的結果。它不僅結束了延續幾千年的封建帝製,並以巨大的震撼力推動了社會變革,推動了中華民族的思想解放。

遺憾的是,受製於曆史進程的製約,辛亥革命不僅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中國人民的悲慘境遇,也沒有完成民族獨立的曆史任務。

那麽問題來了,這場由革命黨人主導的資產階級革命,其內涵有著什麽樣的滄桑演變?我查了一些資料,接下來簡單聊聊。

從“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辛亥革命內涵的滄桑演變

《走向共和》中的孫中山

“驅除韃虜,恢複中華”,建立“民族國家”

1905年8月20日,在日本黑龍會創始人頭山滿(1855—1944)提供的位於東京赤阪區某處民宅內,“中國革命同盟會”正式宣告成立。與此同時,被推舉為總理的孫中山,首次提出了“驅除韃虜,恢複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的十六字綱領。

從“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辛亥革命內涵的滄桑演變

中國同盟會成立

1)何謂“驅除韃虜,恢複中華”?

在由孫中山、黃興、章太炎等人共同擬定的《中國同盟會革命方略》中,就“驅除韃虜,恢複中華”一句,做出了較為清晰的解釋:

驅除韃虜:今之滿洲,本塞外東胡。昔在明朝,屢為邊患。後乘中國多事,長驅入關,滅我中國,據我政府,迫我漢人為其奴隸….義師所指,覆彼政府,還我主權。”

可以肯定的是,這裏的“驅除”,絕不是通俗意義上的“推翻”。至於“驅除韃虜”,可以理解為“將作為統治民族的滿族,驅逐到滿洲(東北)”。不過,這一解釋存在一個致命缺陷,即徹底斬斷了“滿洲”與“中國”的關係。

從“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辛亥革命內涵的滄桑演變

孫中山與他的戰友們

恢複中華:中國者,中國人之中國;中國之政治,中國人任之。驅除韃虜之後,光複我民族的國家。敢有為石敬瑭、吳三桂之所為者,天下共擊之!”

按照字麵意思,“恢複”可以解釋為“回到原來的情形”。孫中山認為,“中國國土統一已數千年矣,中間雖有離析之變,然為時不久複合為一。近世五六百年,十八省之地幾如金甌之固,從無分裂之虞。

換言之,所謂“恢複中華”,就是“在漢族聚居的十八省範圍內,恢複建立漢族國家”至於滿洲(東北)、內外蒙古、新疆和西藏等“邊疆地區”,均被其“無情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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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的版圖

2)“民族國家”,即“十八省漢人國家”

武昌起義勝利後,武漢軍政府不僅將象征著“十八省鐵血團結”的“十八星旗”設為“國旗”。還在其發布的各種文告當中,均以“十八省”為號召。

所謂“十八省”,就是明清易代後,清朝將原有的十五個承宣布政使司中的湖廣分為湖北湖南南直隸(先改名為江南省)分為江蘇安徽,從陝西中分出甘肅後,所設置的18個省份,也可以簡單理解為“漢族聚居區”,

從“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辛亥革命內涵的滄桑演變

武昌起義士兵所揮舞的旗幟,便是十八星旗

值得注意的是,20世紀初期的很多革命黨人,一直沒有將以蒙疆藏等“邊疆地區”,視為“中國固有的領土”。

比如在《排滿平議》(1908)一文中,章太炎提出,“若滿洲政府自知不直,退守舊封, 以複金源之跡,凡我漢族,當與滿洲何怨?以神州之奧博,地邑民居,殷繁至矣,益之東方三省,愈泯棼不可理。若以漢人治漢,滿人治滿,地稍迫削,而政治易以精嚴。”在他看來,把蒙疆藏等邊疆地區“開除”之後,盡管國家的領土麵積縮水了,但更有利於建立穩定的政治秩序。

從“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辛亥革命內涵的滄桑演變

章太炎

3)何謂“民族建國主義”?

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這些革命黨人如此執著於建立“單一的漢族國家”?其實原因並不複雜。

首先,受製於“華夷之辨”思想的熏陶,早期的革命黨人未能有效認清“清朝統治階層”和“滿族普通同胞”之間的關係,將國勢衰微的罪魁禍首一股腦推給了“非我族類”的“滿洲(族)”。因此,“恢複漢人正統”和“排滿”,一直是他們的行動指南和奮鬥目標。

其次,流行於歐洲的“民族建國主義”思想,給了他們很大的啟發。這一觀點認為,“在民族國家競爭的世界裏,惟有單一民族的國家才能強固有力,否則必然分崩離析”。在刊發於《江蘇》雜誌的《新政府之建設》(1903)一文中,就提到了這一理念:

“試一翻近世史,二三百年來此等驚天動地之大風潮,龍虎擲之大活劇,連篇累牘紛陳眼簾,何一非民族主義所激蕩所演出者耶!......蓋自“兩民族必不能並立於一政府統治下”之精理既發明,歐洲之政局乃大變動,而所謂民族建國主義者磅礴膨脹不可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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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潮》雜誌封麵

刊發於《浙江潮》雜誌的《民族主義論》(1903)一文,對“合眾多民族為一大帝國”的思想,進行了言辭激烈的攻擊:

“非民族的國家,不得謂之國。……集多數人民,以公同之力之誌意,向公同之目的,發公同之行為者,則曰國。而置一國於此,其內容則兼結無數之異族焉,其思想不同,其語言不同,其風俗習慣(也)不同......及政府之能力衰,而民族的反撥性起。吾證之於遠,則羅馬是也。彼雖能兼無數民族於一國(之)下,然一時而已,不轉瞬而亡也。吾證之於近,則蒙古是也。彼能並歐亞二大族而統一之,然(成)泡影焉。

文章作者認為,“多元一體”的清朝“不得謂之國”,“解體是在所難免的”。換言之,民族革命成功後建立的新國家,沒有必要完整繼承清朝的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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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華著《猛回頭》

在《江蘇》雜誌刊發的《政體進化論》(1903)一文中,作者明確提出了“在十八省範圍內建立民族國家”的觀點。

“如吾前所舉民主政體成立之四因,吾國實有其三焉:十八省得天然之地勢,遠勝美之十三州,以地理論可獨立而民主也;......同胞四億萬,同文同風同利害,群策群力何事不成,以民族論尤可獨立而為民主也。......二十世紀中, 必現出一個完全無缺之民族的共和國耳!……以我民族建我新國(家),全權在我……嗚呼!建民族之國家,立共和之憲章,凡我同胞,其矢斯誌。”

一言概之,在不少革命黨人看來,“邊疆地區”在“新國家”中可有可無,一些人甚至認為這些地區是“新國家”的累贅。

4)建立“漢族國家”衍生出的致命問題

就在革命黨人宣傳“驅除韃虜”的同時,在日本、沙俄等列強的挑唆下,在內外蒙古、西藏、新疆等“邊疆地區”,相繼出現了以“排漢”為主的分裂危機拓展閱讀:居安思危:一文概述,近代中國的兩次邊疆危機)。

對此,立憲派學者楊度(1875—1931)在《中國新報敘》一文指出,“民族革命必然引起國家分裂,(國家)至少可能分裂為漢、蒙、回、藏四國,分裂則必然遭到列強瓜分,以至於亡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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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度(1875—1931),清末反對禮教派的主要人物之一,晚年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

對於立憲派學者提出的異議,革命黨人給予了強勢回應。孫中山認為,“(或)處於日(本)人勢力之下,或為俄人所控製,或幾成英人的囊中之物,且隻能以百萬人口之計的滿、蒙、回、藏等族,何以能平等地共和建國?”

不過,這種觀點並不具備足夠的說服力。原因很簡單,他們刻意回避了以“驅除韃虜”為代表的“大漢族主義思想”對邊疆民族的衝擊所引發的離心傾向(拓展閱讀:一文綜述:外蒙古獨立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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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俄國的外蒙古王公

從“十八星旗”到“五色旗”,“極端民族主義”的撥亂反正

在今天看來,“極端民族主義”思想無疑是一把雙刃劍。就拿“排滿”口號來說,它固然加速了資產階級革命成功的進程,但也一度讓國家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危機。

隨著時間的推移,革命黨人終於意識到,“(這場)顛覆君主政體的革命是政治革命,並非是一場民族革命”,“即便是漢人當皇帝,這樣的政府也必須推翻。”至此,“驅除韃虜”和“排滿”,正式被“五族共和”所取代。

1)“十八星旗”與“排滿”

1907年,孫中山在南洋忙於組織兩廣起義,位於東京的同盟會總部呈現出了渙散狀態。其中,一部分來自長江流域的革命黨人,為了推動當地的革命發展,在東京成立了“共進會”,並將革命旗幟設定為“十八星旗”。

“十八星旗”的長寬比例為8:5,圖案由紅底、黑九輪角和18顆小黃圓星組成。其中:

  • 紅底和黑九輪寓意“鐵血精神”,預示著用武力推翻清朝的決心;
  • 黑九角代表著《禹貢》中記載的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九州;
  • 18顆小黃圓星代表了“漢地十八省”,示意國家統一、民族和睦、前途光明;
  • 圓星呈金黃色,表示與清朝對立的“漢族炎黃子孫”。

客觀地說,“十八星旗”的設計理念,無疑是“民族建國主義”思想的具體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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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星旗

1908年冬,共進會成員孫武、焦達峰等骨幹先後回國。他們積極聯絡長江兩岸會黨,並將工作重點轉向新軍,“秘密編成五鎮軍隊”,可謂“進展神速”。

武昌起義爆發後,革命黨人很快便掌控了武漢三鎮。10月11日,湖北軍政府成立,“十八星旗”也成為了這場革命的勝利象征。當然,這也預示著黑龍江、吉林、奉天、新疆四個行省以及內外蒙古、西藏等“邊疆地區”,被他們統統“驅逐出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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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進會舊址

實際上,在當時全國各地的革命團體中,共進會一直以“排滿”偏激所著稱。因此,兩湖地區的革命黨人的極端民族主義情緒極其激烈。根據外國傳教士記載,“滿人的屍體橫陳在大街上,男女老幼都有,數量過萬,死相淒慘......”。

可以預見,湖北軍政府發布的《布告全國電》,充斥著極端激進的“漢民族主義”思想。除了頻繁出現的“十八省”、“漢人”等字眼之外,對於“革命的未來”做出了“極端的展望”:“是所深望於十八省父老兄弟, 戮力共進,相與同仇,還我邦基,雪我國恥......期於直抵黃龍,敘勳痛飲,則我漢族萬萬世之光榮矣,我十八省父老兄弟其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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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討》雜誌

在幾乎同一時期發布的《布告海內人士電》,內容更為激進:“.....為十八省親愛父老兄弟諸姑姊妹報二百六十年之仇……我漢人四萬萬之生命,死活在此一舉,成則與十八省親愛父老兄弟諸姑姊妹再享萬萬世世之福,否則墮於地獄中永無超生之日矣......今日之舉, 是合十八行省諸英雄倡此義舉......”

值得注意的是,《布告海內人士電》的後半部分內容,改編自《民報》增刊《天討》上由章太炎撰寫的《討滿洲檄》(1907)一文。

隻不過,《布告海內人士電》的內容更為激進:“又爾蒙回藏人,受我華之卵育者二百餘年……爾若忘我漢德,爾惡不悛,爾蒙人之歸化於漢土者, 乃蹀足謦欬,與外蒙響應,軍政府則大選將士,深入爾阻,犁爾庭,掃爾閭,絕爾種族,築爾屍以為京觀。”

簡單地說,《討滿洲檄》中的“又爾滿洲胡人”一句被改為“又爾蒙回藏人,“爾胡人之歸化於漢土者”一句改為“爾蒙人之歸化於漢土者”,“與外胡響應”一句杯改為“與外蒙響應”。一言概之,湖北軍政府已然擺出了“與滿、蒙、回、藏四大邊疆民族全麵開戰”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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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軍與清朝新軍交戰

與湖北一樣,四川也是共進會影響較大的省份。1911年11月27日,蒲殿俊(1875—1934)在成都宣布“四川獨立”後建立“大漢四川軍政府”,並自任都督。與此同時,他們也設計了自己的“十八星旗”。

對於四川版“十八星旗”,時任英國駐成都總領事如是描述道:“那麵旗幟(我想目前中國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是白色的,上麵有紅字(漢),周圍有十八顆星繞成的一個黑圈,形狀像是太陽,但顏色是黑的。… …旗幟上星的數目是十八顆,而不是二十一顆或二十三顆,這個情況表明把東三省、蒙古和新疆(喀什噶爾)排斥在聯邦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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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星漢字旗

實際上,很多起義地區的旗幟,或多或少都在傳達著“要在十八省恢複建立漢族國家”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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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地區旗幟匯總

2)“五色旗”與“五族共和”

12月初,蘇浙聯軍攻占南京,革命重心同時轉移到了江浙地區。要知道,這裏一直都是立憲派實力的“基本盤”。這就意味著,以“排滿”思想為目標的資產階級民族革命,有了趨於溫和的跡象。

12月4日,江蘇都督程德全(1860—1930)、浙江都督湯壽潛(1856—1917)、滬軍都督陳其美(1878—1916)以及各省留滬代表們,共同召開省代表會。值得注意的是,立憲派人士和溫和派革命黨人,已經成為了參會代表中的“大多數”。

大會議決,“取五族共和的意義,決定以五色為國旗。紅、黃、藍、白、黑,象征漢、滿、蒙、回、藏”。換言之,“民族團結”和“保證國家領土完整”等問題,已經被很多革命黨人放到了極為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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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旗

到此為止,兩廣革命軍使用的“青天白日旗”,兩湖革命軍使用的“十八星旗”以及“五色旗”,成為了在這場革命中影響力最大的三種旗幟。1912年1月11日,各省代表會議(代行參議院) 在南京正式決定“以五色旗為中華民國國旗”。

不過,身為臨時大總統的孫中山,一直對“毫無革命曆史”的“五色旗”頗有微詞,更傾向於使用“青天白日旗”。他在1月12日複函代行參議院時如是說道:

“貴會谘來議決用五色旗為國旗等因。本總統對於此問題,以為未可遽付頒行。蓋現時民國各省已用之旗,大別有三:武漢首義則用內外十八省之徽誌,蘇浙則用五色之徽誌;今用其一,必廢其二。......至於取義,則武漢多有極正大之主張,而青天白日,取象宏美,......今日適得武昌來電,則主張用首義之旗,亦有理由,非經將來大會討論,總難決定也。”

不過,考慮到在當時的革命陣營中立憲派、舊官僚和溫和革命派人士已占據壓倒優勢。因此,將“五色旗”設置為“國旗”的決定,已經不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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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背景即五色旗

當然,盡管孫中山對“五色旗”不怎麽感冒,但也逐漸將“民族團結”和“避免國家分裂”等問題,放到了重要位置。在“臨時大總統就職宣言書”中,孫中山就一再強調:

“國家之本,在於人民。合漢、滿、蒙、回、藏諸地為一國,即合漢、滿、蒙、回、藏諸族為一人。是曰民族之統一。武漢首義,十數行省先後獨立。所謂獨立,對於清廷為脫離,對於各省為聯合,蒙古、西藏意亦同此。行動既一,決無歧趨,樞機成於中央,斯經緯周於四至。是曰領土之統一。”

到此為止,“五族共和”的建國思想,正式成為了全國各界的廣泛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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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疆危機的全麵爆發和處理

不過,即便將“五色旗”設為“國旗”,將“五族共和”設為“建國之本”,並很難保證“民族團結”和“國家領土完整”的立刻實現。原因很簡單,不僅邊疆民族地區的上層人士對革命心懷疑懼,就連以東北為首的部分漢族上層人士,也對革命充滿了困惑和不解。

與此同時,以日俄為首的帝國主義勢力,準備“坐山觀虎鬥”,以便“分割中國”。1911年10月,日本駐俄大使本野一郎,就與俄國總理大臣商議“瓜分滿蒙”事宜:

“根據一九零七年及一九一零年兩次秘密協約,日、俄兩國關於分割滿洲和蒙古的問題已經預有設想。隻要時機一到, 兩國即可根據一九零七年協約中規定的分界線分割滿洲,並可進一步商談如何分割蒙古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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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俄戰爭後,雙方“又穿上了一條褲子”

1)革命風暴中的邊疆地區

值得關注的是,“驅除韃虜”的口號,給內外蒙古的王公階層,給予了非常大的心靈暴擊。蒙古王公對武廷芳的質問,最足以反映這種疑懼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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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感受一下

1911年11月30日,在沙俄的策動下,八世哲布尊丹巴宣布稱帝並宣布“外蒙古獨立”。1912年1月3日,烏裏雅蘇台的劄薩克圖汗宣布獨立,“中國官員被驅逐,漢族商民備受虐待”拓展閱讀一文綜述:外蒙古獨立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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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世哲布尊丹巴

與此同時,內蒙古各地相繼出現了不穩定的跡象。1912年1月中旬,呼倫貝爾盟在沙俄的策動下“宣布獨立”,哲裏木盟郡王烏泰也積極準備叛亂;1月底,在川島浪速等人的策動下,喀喇沁王貢桑諾爾布等蒙古王公準備接受日本貸款並發動“起義”。

坦誠說,盡管孫中山在1月28日特別致電貢桑諾爾布等蒙古王公“以示撫慰”,甚至說出了諸如“漢、蒙本屬同種”這樣的話。但是,“驅除韃虜”、“八月十五殺韃子”等“珠玉在前”,一紙宣言和幾封電報,怎麽可能化解隔閡(拓展閱讀:讀書筆記:近代革命風暴中的內蒙古和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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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喇沁王貢桑諾爾布

因此,在內地“驅除韃虜”的同時,邊疆地區也爆發了激烈的“民族衝突”。在內蒙古的部分地區,大量漢族百姓遭到驅逐和燒殺。當動亂波及西藏時,拉薩“人心惶惶,謠言四起,番言殺漢,漢言殺番,各懷疑懼”,不久衝突爆發,藏軍“不分玉石,見漢即殺”,西藏各地的漢族百姓處境極為悲慘。

一言概之,多民族大一統國家的分裂,肯定會引發大規模的民族衝突以及種族仇殺。對於各族人民來說,“民族戰爭”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雜居區中的甲族,必然想要驅逐乙族以使本地歸屬於甲國;乙族也想驅逐甲族,以使本地歸屬於乙國。拓展閱讀:巴爾幹之殤:南斯拉夫的崛起和崩盤)。

3)迷惑不解的東北

值得注意的是,很多身在北方的漢族上層階級,也對這場革命的性質充滿了疑問和不解。其中的代表,便是握有奉天軍權、能夠左右東北三省去向的張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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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張作霖

在“南北和談”接近完成前夕,張作霖主動訪問日本駐奉天總領事落合謙太郎,並表達了與“民國政府”“分家”的傾向:“目前東三省兵馬實權全在本人掌握之中,斷不容許革命黨之類南方人任意蹂躪,如北伐軍之類,何足掛齒....即袁總理,如有確實跡象證實其已附和共和, 人絕不聽從其指揮… …日本國如能以德相召,則東三省民眾,必將人心趨向,有所依舊。....本人認為與其將東三省委於南方人之手,勿寧讓予外人更為了當。”

1月31日,張作霖再次主動聯係落合謙太郎:“袁世凱終已逐漸附和共和,皇帝退位當不可免,東三省亦將失去足以擁戴之主宰。......身為北人而附和南人之共和,甘受其製,本人寧死亦不屑為。......果如此,尚不如依附日本為佳。”

2月3日,張作霖第三次聯係落合謙太郎:“昨日已以統領名義致電袁世凱,闡明如下立場:如果皇帝退位,成立共和政府,本人即不聽從指揮。……吾人已失去應為之效忠之皇帝,則依附同種之日本,乃屬理所當然。……本人將擁戴肅親王歸依日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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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兵工廠生產的坦克

眾所周知,張作霖一直對日本人沒有什麽好感。但可以肯定的是,與日本相比,革命黨以及民國政府更令他感到不安。因此在宣統退位後,“東北三省繼續懸掛龍旗”。袁世凱就任臨時大總統後,馬上任命他為民國陸軍第二十七師師長(中將軍銜),並在北京親自召見了他並暗示“升官有望”之後,在逐漸將張作霖“穩了下來”。

4)袁世凱的補救

作為舊官僚代表的袁世凱,或許內心並不認可“共和體製”。但不可否認的是,作為職業政治家的他,在“說服北方各省讚成共和”的事宜上麵,確實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從“驅除韃虜”到“五族共和”,辛亥革命內涵的滄桑演變

南北和談

以內蒙古為例,以阿穆爾靈圭和那彥圖為首的蒙古王公,在袁世凱的支持下逐漸成為了民國政府中的主要代表。其中,阿穆爾靈圭在1912年10月,代表民國政府出席了在長春召開的“哲裏木盟十旗王公公議”。那彥圖於1912年6月開始擔任烏裏雅蘇台將軍。

於是,一個有趣的現象出現了,即民國時期的內蒙古王公,在數量“比清朝時的數額增加了幾倍”。隨著時間的推移,內蒙古王公們逐漸放棄了分裂的圖謀,不少逃到外蒙古的蒙古族王公也陸續回到了內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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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爾靈圭(左)和那彥圖(右)

結語

南北議和的妥協,固然沒有實現“徹底革命”,但也大體維持了民族團結和領土完整,避免了國家分裂和民族仇殺的巨大災難。曆史證明,無論是帶有改良色彩的立憲派,還是資產階級革命派,都不能把成功領導革命(拓展閱讀:讀書筆記:“中華民族”內涵的滄桑演變

對於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而言,國家民族的整合“是各個組成部分在共享和互利秩序中的協調”。“統一並不消除多樣性,因為它是在組織的一個共享的社團層次上發生的;整合是多樣化的補充,而不是它的否定”。

換言之,“各個組成部分在共享和互利秩序中的協調”,是中國各民族在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民族關係機製中共同繁榮發展、共享改革開放的偉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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