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今天我和老孔要返回莫斯科。然後各奔東西,他當天要飛回別城,我第二天飛回北京。早餐我們兩個把剩下的幾袋方便麵全部消滅幹淨。貨代經理開車來酒店送我們去機場。 一路上,老孔和他聊得熱火朝,與他將來有機會在莫斯科見麵,再好好喝一頓。 但此後,我再也沒有去過馬爾烏波利,因為後來的貨的都發到了黑海沿岸的尼古拉耶夫港出運。 誰能想到20多年後,馬爾烏波利變成了一個血肉橫飛的戰場,尤其是城內的亞速鋼鐵廠爭奪戰,在俄烏戰爭中留下重墨濃彩的一筆。
我們回莫斯科的航班機型是圖154,總算是能飛到雲彩上麵,不用提心吊膽了。 飛機降落後,莫斯科還是冰天雪地,天昏地暗。 這種天氣太讓人壓抑了。怪不北歐國家的抑鬱症患者甚多,無不與這漫長寒冬和缺乏日照有關。 我和老孔要在機場告別了。他要搭乘下午的航班回別城。我則去上次入住的酒店住一晚,超標就超標吧,那個酒店我相對熟悉,覺得安全。老孔叮囑我一定要到外邊找掛牌的出租車,上次後要先談好價格後才可以出發。 我由衷地感謝老孔和他一家對我的盛情款待和一路的照拂,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並約好將來在俄羅斯或者中國再聚,並約好保持聯係。我已暗暗想好,回國後,一定要買些禮品給老孔和他的家人,寄過去表達我的謝意。
我和老孔依依惜別後,到了的士站排隊上了一輛計程車。按照老孔的囑咐,我用英文說了我的酒店的名字然後直接就問HOW MUCH。 司機倒是楞了一下,可能是想直接開走,到了目的地再開價。 他想了一下,開口就要100美金。這時候的俄羅斯,美金比盧布好使,很多交易都可以用美金進行,而且頗受歡迎。 老孔事先跟我講,我這一趟也就50美金,超過60美金就下車換下一輛。 我照此還價,說最多我隻能付50美金,而且告訴他前兩天我才從同一家酒店打車來機場就是這個價。 司機拉長了臉,十分不悅,我也做出要下車的樣子。這時候他才說了兩聲OK,OK, 不情願地答應了。 我還擔心,他會不會把我半路上撂下,然後再獅子大張口。誰知,這個司機還是挺有契約精神,一旦價格談好了,很快他就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和我聊天。 他問我是不是日本人,還問我是否需要包車在莫斯科轉轉,有需要他會給我個電話,可以預約。 然後他就開始大罵政府腐敗,所有的資源都被大資本家和官僚壟斷了,貧富懸殊。 我問他生意好不好,他說不好,一個月隻能掙個三四百美金。而一條麵包的價格就要1到2個美金了。唯一的好處是所有的市政費用還是政府負擔,包括電費,水費,暖氣費,甚至電話費。 這是沿襲前蘇聯的做法。 否則,人們就真的無法生活下去了。 尤其是取暖,這在俄羅斯是頭等重要的民生大事。這和老孔跟我講的差不多。當時大部分俄羅斯人的生活掙紮在貧困線上,兩極分化嚴重,社會治安惡化,人均壽命大幅度減少。 他人為造成這種局麵的原因有二,一是寡頭控製國家的經濟命脈,二是錯誤的經濟政策,比如休克療法。 關於蘇東劇變對於俄羅斯政治經的影響,已經有很多論述。有些人認為這是必然的社會變革陣痛,不得不承受,有些人認為是新的當政者無能失誤所導致。 但最後深受其害的是普羅大眾,麵對饑寒交迫,還有誰在乎自由和民主呢。此時的俄羅斯出現了大量的反思思潮,俄共又卷土重來,擁有了可觀的的支持者,重新回到了俄羅斯的政治舞台。 窮則思變,變則通。可這裏的變不僅未通,反而路越來越窄了。撇開政治立場不談,我不希望我的同胞有朝一日也經曆這樣的苦難。我們自己的苦難已經夠多了。曆史不能總是拿眾生的獻血去染紅某幾個人的頂子。
等我到了酒店,給了美金,沒有發票,我也淡然處之了。 我本來還想下午去紅場看看,但人生地不熟,沒有勇氣自己去閑逛,就隻好在酒店裏趴窩了。 第二天中午,從酒店叫了計程車,談好車資50美金,出發去機場。 領取登機牌的時候,我特意要了前艙的座位,雖然我自己抽煙,但不願意再忍受7個小時的酒精和香煙的混合味道了。 等我坐上飛機,人並不多,有很多空座位。起飛後,我旁邊的兩個個座位都是空的,簡直就是一個白給的臥鋪,可以伸展著躺下。 等想抽煙的時候,可以走到後艙,找個空座位。吞吐完畢後再回到前艙。 我前麵忘了說,俄航的北京-莫斯科航班中間必須要在伊爾庫茨克停留一個小時加油,因為伊爾86的續航能力隻有2000多公裏。 乘客到不用下飛機,坐在飛機上等著。所以我也算是踏上過西伯利亞得土地了。 我最後一次去莫斯科坐的國航,是波音的飛機,就可以直飛莫斯科,不在伊爾庫茨克折騰了。
第二天淩晨,飛機順利抵達北京。 我第一次俄羅斯和烏克蘭之行算是告一段落。回到公司, 領導很高興,說我初次獨立出國,任務完成的不錯。烏拉爾鉀肥公司,貿易公司和船方對我的印象和反饋都很正麵,有不少褒獎之詞。這裏麵肯定也有老孔的讚揚。 我給老孔發了封感謝電郵。 回到家,我把紅金耳環拿出來給了老婆,她喜歡的不得了,一直很珍視,存到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她有時候還會拿出來帶帶。過了幾天,我買了些真絲圍巾和一套瓷器,作為禮品寄給老孔,再次表達我的謝意。 2000年,烏拉爾鉀肥和白俄羅斯鉀肥成立了聯合公司, 老孔真的被新公司派駐北京,成為駐中國代表。 我們在北京歡聚一堂,追憶往事,不勝歡喜。他後來也順利的回到了山東老家,認祖歸宗。 我出國後,就慢慢和他失去了聯係。他現在應該已經退休,在俄羅斯或者山東含飴弄孫,過著幸福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