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尿褲裏的北京

紙尿褲裏的北京

                                            2004年4月5日

何必

4月4日，京城踏青賞花的市民擠滿了各公園，車位、廁所在周末賞花潮中顯得捉襟見肘……（略）

4月4日是清明節，有40萬人前往北京城郊掃墓祭奠亡靈。今年兩會上，有代表和委員提出，清明、端午、中秋、重陽節為法定假日，於今看來，這清明節被關注的程度越來越高，八寶山地鐵為應付大批乘客，不得不把售票點放到了地麵上；有關方麵為了防止人群過密再出現類似今年春節密雲燈會上遊人擁擠踩踏造成大量人員傷亡的公共安全事件，也采取了多種措施，比如加強交通疏導、增加停車場地與設施等，保證清明的安全。就目前看，效果還不錯。看來，前車之鑒還是有用，而且一旦這事到了全國兩會上分量自然得多重視些。

但不成想，按下葫蘆起來瓢，墓地安生了，公園又出了亂子。雖然沒有出現什麽重大人員傷亡事件，但公園設施設置嚴重的不合理還是讓不少婦女嚐到了苦頭。

排隊要40分鍾才能到廁所門口，這叫什麽事？人們想上廁所大都是已經有了明顯的如廁需求時才會前往，在此是不需要什麽前瞻性、還沒什麽要求就為了防止排不上隊就往廁所跑的；而當內急時，恐怕誰也等了不多久，別說40分鍾，哪怕稍微延誤幾分鍾就會有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人們也許都有過這種經曆，比如參加什麽重大儀式、重要會議時，比如單位領導訓話時，比如學生在課堂時，等等，都要有如廁需求必須得憋著，等到完事後才能蜂擁到廁所暢快方便。從醫學角度說，這對於人的內髒危害極大，特別是對腎髒、膀胱等器官會有惡劣的影響。不過，既然是小家服從大家，個人服從集體，大河有水小河滿這種本末倒置的說法依然招搖橫行，為了別因此上個廁所這麽點無關大局的毛皮小事把自己的前程給耽誤了（比如堅持上廁所這一人的基本權利而弄來被穿小鞋的危險），忍也就忍了吧。

而如今，自己選擇到公園踏青賞花，也有了這樣的麻煩，就不知道該數落誰好了。畢竟，沒人逼著那些遊人到公園裏去，自己上著趕子非要往人群裏紮，造成了擁擠和混亂，自己不承擔代價還指望有人負責怎麽著？憋就憋著吧，弄壞了器髒注定是不能找誰來賠償的；雖然進公園門口時沒準也是排著長隊上著趕子給園方掏錢獲得準入權，但那也僅僅是個準入，並沒有獲得廁所的及時使用權，那張門票並沒有因此而與購買者形成有關廁所使用方麵的法律關係，大概不會有人說這門票本身已經構成了公園內免費區域服務的合同，自然也就隻能是自己承擔生理排泄的後果：有進有出這是常識，那麽大的人怎麽連這點都不懂？如果到公園前幾天就開始絕食絕水，一個個到公園麵呈菜色，雖然有礙觀瞻，但畢竟可以減少公共廁所的壓力不是？

公園方麵怎麽會想到有如此多的人群集中殺到這裏來賞什麽日本國花？如今儲蓄都負利率了，錢發毛趕緊花到有用的地方，汽車住房留學那麽多動輒幾十萬元級別的消費場所乏人問津，幹嗎非盯住這幾塊門票的公園不放？想那密雲燈會主辦方私下也會想，怎麽冰天雪地的從哪兒冒出這麽多人擠在那橋上互相踐踏？這當然屬於意料之外的，本來嘛，這想象力也不是留著給顧客的，有那工夫還去想想怎麽去巴結領導呢；在公園主景區安置臨時廁所會“大大影響景區的美觀”，所以寧肯讓遊人憋得臉紅脖子粗，一個個平日裏羞答答的大姑娘小媳婦這當口卻辱沒斯文蹦腳跳高地巴望著廁所大門的臨近，在明媚璀璨的春光裏活生生地被尿憋得直哭，讓男士們大動惻隱之心；而女孩忍不住往男廁所裏跑，這應該不在影響公園美觀之列，男女混用公共廁所不也宣告著男女平等人間大同？平常裏，那些心懷叵測的不法分子夢寐以求這樣的機會都求之不得，現在主動送上門來豈不兩廂情願皆大歡喜？這不也是破舊立新引領潮流？憑什麽在家裏男女共用廁所而在公共場所就不行？哪條法律上說男女不能同時同室方便？而那些最終尿濕了褲子的女人在公園裏或徘徊或疾走則當與“景區的美觀”無關，一個個濕著個褲子滿臉通紅怒不可遏，公園不也平添了新的景色？在浩蕩春光中有了這種出乎預料的場麵，還不是給無聊的人們在茶餘飯後增加了有滋有味大可繪聲繪色生動形象的談資？

再說，北京上公共廁所難也不光是公園裏的現象。君不見，媒體上絮叨了那麽多原來的公共廁所由於收費等原因無人買單，現如今很多不就都廢物利用沒兩天就開成了小吃店？人體上下進出口蔚然連通大概也成為奇觀；北京為了美化市容提高城市檔次弄了好幾百個所謂“星級”公廁，成就了“北京廁所也追星”的奇特景象，至今除了有些宣傳效果外，也沒見對於緩解北京街頭那些內需人們當務之急有什麽幫助；倒是每次通過大街旁的地下通道時，聞到刺鼻的氨氣幾乎窒息，誰都知道這是大量排泄物淤積風幹的結果；筆者因故到位於農展館對麵的某國使館，內急但那裏的卻不準前來辦事的中國人如廁（華人不得入內乎？）隻能飛也似跑到相鄰的武警醫院，那兒的廁所幾乎沒有什麽幹淨的地方可以下腳，滿處的蒼蠅翩翩起舞在白日裏依然漆黑的空間，能不讓人覺得不如地下通道？

也許，那些外出辦事、逛公園什麽的人，還是都穿上紙尿褲，既不會破壞美觀，也不至於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