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皇帝的新衣

打工皇帝的新衣

                                        2004年3月

何必

金融碩士兆伯在招聘會上舉一塊要求年薪999萬元牌子求職，……（略）

我沒去那招聘會，也沒看到那張報紙上的精彩照片，不知道那會是何等氣吞山河的悲壯景象。在我可憐的記憶和想象裏，公共場合手裏舉著個牌子的，大多是這樣一些場景：文革期間慶祝遊行或宣傳毛主席語錄；當今火車站或飛機場迎接那些素不相識來賓；接頭巷尾懶得吆喝兜售勞動力給人家幹居室裝修、沙發修理、廢品收購之類的；聲稱自己是比黃連還苦沒有錢繼續讀完大學卻沒多久就被有關部門以假借乞討行騙名義收審者；什麽規模運動會開幕式閉幕式上身著緊身衣的引導員；再就隻是在電視上看到過國外那些示威者振臂高呼著聽不懂的口號義憤填膺的人群、和那些舞台上藝術作品裏的把勢……真是在人才招聘會上也動用如此招數，手裏舉個標牌標明自己情況和身價，這倒真是件新鮮事，按照當下時髦的話說，也算是創新了。而且，人們逐漸達成共識的是，現場招聘會火暴但卻成功率很低，越來越像個農貿市場，而且還是頗有些家畜市場上那些騾馬交易的成色。金融碩士到這裏來毛遂自薦，舉個兜售自身的牌子給現場氣氛助興其勇氣可讚可嘉。聯想起書本上說的舊社會貧苦人家衣不蔽體食不裹腹不得不賣兒賣女時，往往都在被兜售孩子的脖子上綁根草簽以示賣品屬性，大概把草簽換成了牌子也屬於與時俱進，透露著時代的演進與文明的發達。按照技術進步水平和販賣品的檔次，弄個液晶顯示屏頂在天靈蓋上滾動播出字幕更應該是映射改革開放時代裏的年輕人敢為天下先的精神和氣魄。

999萬，那是什麽概念？我從來沒有敢想過，否則就總是在醉醺醺時豪言壯語裏有綁架大款乃至打劫銀行的衝動。如今，國人也學了西方人那套玩意兒，什麽標價都弄個9作為結尾，而說穿了，其實不過是在整數上減掉末尾的數字來混淆視聽。這樣一來，1000萬元年薪，當屬天價了。在目前階段，這種年薪水平，絕大多數中國人恐怕都與我一樣，要不是有著靠坑蒙拐騙獲取不義之財的非分之想，要不然就隻能存留在口水美滋滋地流滿了枕巾的睡夢中了；即使是那些被用友王文京怒斥為在薪酬市場上哄抬物價打壓民族企業的外資大款們，聘請中方高級經理乃至大中華區總經理年薪的出價也不過幾百萬元級別；而這種年收入就足以造就的百萬富翁，平常是很難在公眾場合露麵的。即使是在本文主人公所說要與之接軌的國際裏，西方發達國家中號稱沒有什麽曆史也就無所謂貴族的美國，富人與其他人也是涇渭分明互不搭界，居住區域幾乎完全隔離，社區會經過一些時間逐漸形成按照居民財富區分的地域，富人街區如果住進了其他人則會導致富人的撤離。這些高收入者，大抵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類似人才招聘會這樣的場合並舉個牌子毛遂自薦兜售自己的。

並且，中國現在所謂職業經理人也不過處於炒作階段，仍然沒有被充分市場化，職業經理人所應該具備的若幹條件目前還沒有相應的形成環境。但即使如此，國內目前年收入能夠達到十萬元以上級別的人，通常也都被虎視眈眈的獵頭們搜羅在黑名單裏，就像無聊者戲言所好就是讓天下獨身者都結婚而讓成婚者都離異一樣具有惟恐天下不亂的陰暗心理，獵頭的謀生內容就是把好端端的一個正在幹本職工作的人巧立名目花言巧語弄得離開現在崗位而另謀它就，因為靠著轉移有市價的人才能使獵頭們存活下來；與無聊者不同的，隻是獵頭有著其市場需求。而如果什麽人真是有著1000萬的潛力，恐怕早就被無孔不入的獵頭們踢破了門檻，實在犯不上主人公勞此大駕到現場招聘會擠得頭昏腦漲滿身臭汗舉個牌子丟人現眼。就算是雄心勃勃的主人公果然是塊被埋沒了的會發光的金子，如果看到他如此果敢而悍然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手舉標牌巋然不動的英姿、以及對媒體大言不慚的說辭，大概也不會屬於塵封的寶藏，充其量也就是論堆撮的貨色。

不知道這個主人公現在所在公司是個什麽規模的企業，也就無法得知所謂最大股東的財富水平。不過，從平台太小無法施展的說法上看，這個投資公司可能不會滿足主人公的私欲以及對財富的渴望與追逐。而從其假如有企業找他後還要繼續在現有企業裏當大股東的說法上，稍微有些企業運作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不過是想入非非而已：一方麵，微利時代早已使多元化走上了不歸之路；另一方麵，恐怕沒有什麽企業會花上大把的人民幣容忍我們想象力異常豐富的主人公一仆二主。連李嘉誠那麽多企業都是股東身份而並非受薪者、與主人公之所謂不具有可比性這樣的職業知識都沒搞清楚，這碩士的水分還是先榨幹了，再來變賣自己更妥當些。

中國企業應該與國際接軌，這是不爭的事實。不過，主人公好像並不是宣傳員，而是要切實取得錢財的；故而，他也許並不甘心做個殉道者，目光還是盯在了花花綠綠的鈔票上，但卻忽視了一個顯著的事實：求職者的觀念更需要與國際接軌，更需要懂得現實的市場環境。否則，除了幹些炒作天價收入“打工皇帝”之事外也就沒什麽新鮮的了。可那“皇帝”的新衣的確不值999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