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演兵

第一次演兵

（寫作具體日期不詳，應該是在2000年以前）

何必

M小姐初下海，到了某一家美國跨國計算機公司在北京分部做銷售代表，她對所要幹的事處於什麽還都蒙在鼓裏的程度。

把她招進公司的主管，那個剛從銷售代表提拔上來的小夥子，是個看上去很精明的南方人。他對她言傳身教，好不熱情。可她看得出來，他對組裏的其他人並不是如此殷勤，後來她才知道，其他人很多是他上任前由別人招進來的。這倒很符合一般的規律，即誰招來的人誰心疼。他向她講授著怎麽與那些客戶打交道，怎麽能在少花錢的前提下讓那些客戶盡量多的用本公司所提供的產品。

一天，他要向他示範如何請客戶吃飯。她早早地約好了幾個客戶，請他們在晚上不要安排別的事，主管想宴請他們。

那些客戶乖乖地等著，主管準時到來，笑眯眯地看著那些客戶，鞍前馬後地把這些“上帝”們一溜煙地到了北京某個人均消費要150元的上等豪華旋轉餐廳，畢恭畢敬地請諸位落座。酒過三旬，菜上五味，賓主在觥籌交錯之中顯現出那樣的一團和氣。主管很有分寸地向到場的每位上帝敬著酒，說著那些得體而到位的話。M小姐充滿敬意地仰望著這位年輕有為的主管，用心地記著他的每一個舉動和話語，甚至連一些細微之處也暗自琢磨，試圖能從中體驗出真諦。

可隨著酒氣氤氳開來，人們的說話聲音漸漸地提高了起來，臉上都泛出了淡淡的紅色。主管也已經有點語焉不詳了。他搖頭晃腦地對其中的一個客戶說道：“X先生，您看到了，這是我們新來的代表，她可是個非常能幹的小姐，而且長得還很漂亮。她今天一直坐在您的身邊，而且不停地給您夾菜敬酒，看來您以後不照顧她是不行了……”那位上帝也頻頻點頭，隨著附和。“我們這位小姐已經將您家的地址和電話倒背如流，甚至把您太太和孩子的生日都記下來了。”

M小姐驚訝都看著主管，不知他從何能說出這等不著邊際的話來，而且生怕那位客戶要是考她一下，那不全砸了？那位上帝剛要開口說些什麽，主管馬上說道：“您上次給我的那些票我跟公司說了，可這些票太多了，隻能給您五分之一的錢。以後您就與M小姐聯係吧。”看到那位上帝有些不悅，主管立即笑容可掬地補充著：“M小姐會把您的所有的要求轉達給我，我將盡力為您辦妥一切。……”

M小姐這時腦子裏回響著空洞的聲音，仿佛置身於虛幻之中。

酒席散了，主管和她打車把幾個客戶送回家。最後一個客戶下車後，主管已經醉得不行了，吐到了車外邊。她一邊向司機道著歉，一邊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醉醺醺地俯在她耳朵旁邊說道：“你知道客戶是什麽嗎？是狗，是給塊骨頭就走的狗！千萬不能拿他們當人。我的經驗就是，在外企，別把自己當回事，這裏有什麽？告訴你記住了，隻有阿拉伯數字，你完成多少是最主要的，至於你用什麽手段完成，這無關緊要。在這裏，你不要去想什麽成就感，在這裏就是熬年頭。進公司18個月以後，如果你連續三次被評為業績優秀，才有可能成為高級代表。什麽是優秀？阿拉伯數字！客戶是數字的槍手！記住我的話……”說著說著，他頭一歪，睡著了。

M小姐把主管送到家，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總想到哪裏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