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 退學

 

書生意氣赤心紅，熱愛人民誠與忠。

欲改家鄉貧苦貌，前途不計隻為公。

 

    史維華班上的勞動委員顧強，忽然不辭而別，偷偷回家去了。給班級留下一封信。信中說：“因徐淮水災，家鄉困難，決定回鄉務農，改變徐淮貧窮落後麵貌。祝願同學們努力學習，將來當個好的人民教師，培養建設祖國人才。”

    這個消息就像冬天裏發出一聲驚雷。班長馬益升立即拿著信找到當時的輔導員惠老師。

    惠老師是惠省長的侄女，原中文係秘書。她看了信以後，又立即把信交到係主任劉老師那裏，劉主任看了信又讓芮副主任也看了。兩人商量怎麽辦。

    劉主任說：“這個孩子，辦事這樣冒失。有什麽困難，有什麽想法，也該先和我們商量商量，能解決的我們一定會幫助解決，幹嘛出此下策。”

    芮副主任說：“你看他信中說的，都是大事：徐淮貧窮麵貌、家鄉困難。我們中文係又哪裏有能力解決啊！”

    “你說的也是，告訴我們也沒有用。但是，我們可以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啊，安慰安慰他，解解思想上的疙瘩。繼續完成學業。還有一年多就畢業了，半途退學多可惜啊！”劉主任惋惜的說。

    芮副主任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在學校這是件大事，影響一定不小。我們必須立即向校長匯報。”

    “你說得對，我們兩人一齊找吳書記和楊校長去。”劉主任說著便站起身來和芮副主任一起去黨委辦公室。他們把顧強突然退學的事情仔細匯報了一下。

    吳書記聽了，也大吃一驚說：“過去學校退學的也有，但持這種思想抱負退學的卻不多。得立刻讓各係科負責人了解一下。不要讓類似的情況繼續發生。”

    楊校長說：“徐淮那個地方，抗戰時我在那裏工作過。那裏土地貧瘠，從宿遷到淮安，正是故黃河洪水走廊，常會遭遇水災。在解放前，一遇災荒，便有許多人外出討飯，當時我們在那裏工作，一麵要抗擊日本鬼子反動派，一麵要搞生產自救，解決人民吃穿問題。那裏人民雖然很窮，但覺悟高。抗戰後，黃克誠、洪學智他們一次就動員了幾萬人奔赴東北，建立東北大後方。可惜，現在還是窮，我這心裏也不是滋味。這個學生很純樸，但他想得太簡單了。憑他一己之力，如何能解決徐淮落後麵貌。”校長歎息著。

    吳書記對劉主任說：“你們係裏派人立刻去他家鄉了解情況，弄清該學生的具體想法、力勸他回來上學。”

劉主任說：“好的，我們立即派人前去做工作。”

說完便和芮副主任離開黨委辦公室。路上問芮副主任說：“你看派誰去啊？”

    “我看派李秘書去吧，他是蘇北人，知道那裏情況，口音也是那裏的，語言上容易溝通。”芮副主任說。

    “也好，就請你安排吧，交待他力勸顧強回來上學，現在退學太可惜了。還有，我們得讓各年級、各班級的輔導員深入到班級摸清情況，不要讓類似的情況繼續發生。”劉主任的擔心不無道理。

    顧強這麽一走，使班上同學思想非常混亂。這個勞動委員平時很能幹，下鄉勞動時，幹起活來不怕苦不怕累。平時學習也很刻苦認真，而且曾在江蘇省《雨花》雜誌上發表過一篇小說，可見有一定的寫作水平。隻是平時不太外出，生活上很節省。但為什麽忽然要退學呢？許多同學不理解。

    馬益升說：“聽說他已經結過婚，有了孩子了，家庭負擔怪重的。”

    “我知道了，很可能想老婆孩子了。”大肚漢趙守榮好像想明白似的。

    “瞎說，你以為人家都像你，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啊？人家是胸懷大誌，回去改變徐淮落後麵貌的，我表示支持他。”王波說，他也是蘇北人。不過他的家在漣水，而顧強家在宿遷。雖然相隔二百裏但情況大體相同。

    “怎麽，你也想退學回去？”沈之求忙問。

    “我不回去，我沒有他那樣雄心壯誌。再說，你看我這一米六不到的個子，有什麽本事改變農村。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早想好了，好好學習，立誌做個好老師，多培養幾個好學生。”王波坦白地說。

    時文兵說：“我也是蘇北人，知道那裏地理環境差，向來是個貧窮落後的地區，許多人家男孩子都娶不上媳婦。怪可憐的。”

    “你是不是也想向顧強學習？”杜小文問。

    “他才不會學顧強哩，他不怕回去娶不上媳婦啊！何況這裏還有個祝英台呢！”向來頑皮愛鬧的任銘說。

    他這麽一說，人們的目光立刻在女同學中搜尋，多數人都不知道底細，不過亂懷疑而已。好在章梅現在是沉著冷靜，麵不改色，誰也看不出破綻。

    “老夫子，你也是蘇北人，想不想學顧強？”徐靜如問，這也是個活潑愛搗的人。

    “你要學，我也就學。”老夫子說，“我知道你也是蘇北鹽城地方的人，情況差不多，你敢嗎？”

    譚學珍緊張了，她真擔心老夫子一時衝動，再從義氣出發，學什麽關雲長。

    還好，被老夫子一嗆，徐靜如倒先偃旗息鼓了，退下來了，他沒有敢上擂台。

    不久，中文係李秘書從蘇北宿遷顧強老家回來了。說：“顧強是鐵下心回鄉務農了，不願回來。他不僅自己回去了，把幹護士的老婆也從醫院勸回家了，把弟弟也從工廠勸回去了。決心全家大幹一場，改變家鄉麵貌了。”

    於是有人讚揚，有人歎息，有人否定。

    中文係有個教授說：“這是學陶淵明，歸園田居了。”

    政教係有老師說：“這是胸懷天下，係心人民。”

學校紛紛議顧強，師生不解細端詳。

書癡亦欲辭歸去，幸有詩朋阻熱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