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 老實人

 

農家子弟多純樸，名利不求不謀私。

隻願為民耕故土，鄉村美好便心怡。

 

    整個夏秋之間，淮泗一帶雨水很大。有上萬間房屋倒塌，有數百人傷亡。縣委急發通知，讓各基層幹部清查危房。迅速組織起來，積極排澇救災。同時作好準備，秋後立即投入水利建設。

    史渡大隊幸運得很，春天修好了南北引水渠，挖好了東西排水溝。這次大雨，排水溝起到了巨大作用。從東麵河邊的生產隊一直到史莊、徐莊、一千五百米長的地帶，農田的水都及時排入小劉河當中。無一塊田地受淹，無一家房屋倒塌，公社領導大大表揚了史渡大隊，說他們有遠見，未雨綢繆，避免了災害。同時號召全公社大小生產隊都向史渡大隊學習，積極謀劃，主動工作，搞好農田水利建設。

    史圩大隊在史渡大隊的影響下，立即組織人力，從老祠堂的前麵往西直達小劉河也開挖一條排水溝。這樣一來，東部地區的水澇便解除了。

    小劉河西部地區，有的山芋、花生、棉花都泡在水中。公社組織全公社人力，幫助他們排澇抗災。對於那些巳經收獲無望的莊稼，公社布置有關生產隊早作打算，待水退以後，立即補種其它莊稼。

公社領導說這次防澇排洪，史渡大隊成績突出，損失最小，便來史渡調查情況。

史維憲說：“原來我們也沒有想到要開渠挖溝，是回鄉退伍軍人史學祥先提出了建議，我們覺得可行。便趕在雨季之前完成了這兩個工程。未料想，這次卻派上了用場，起了很大的作用。”

    “這件事，說明你們有群眾觀點，能聽取群眾意見，想群眾所想，做對群眾有益之事。當然也表明你們辦事認真，敢於拍板，行動快，不拖拉，稍作猶豫，機會就錯失了。情況和結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好，你們為全公社做了好的榜樣。得向你們學習。”公社領導聽完匯報作了充分肯定。

    “這還得謝謝史學祥同誌，不是他首先建議，我們也想不到這樣幹。”史維憲說，他講的是真話。

    “這個同誌很有頭腦。他是什麽文化水平？在部隊是什麽職務？”領導聽了，很感興趣。

    “文化不高，1953年小學畢業，1954年去參軍。在部隊做衛生員。1960年轉業在無錫電機廠工作，今年春天，響應國家號召，回鄉務農，支援農業。”維憲如實報告。

    “這是個好同誌，有覺悟、有眼光。你問問他，願不願到我們公社擔任水利技術員。”領導忽然有了這樣的打算。

史維憲回到史莊，把公社領導的意思向學祥一說。他本以為學祥會高興地接受。

誰知學祥一口回絕：“我不去！我沒有學過水利，對此一竅不通，能擔什麽水利員啊？簡直是笑話。”

    “領導說你有頭腦有眼光。我看你還是去的好。”維憲真心想讓他去幹，認為這是個好機會，總比在生產隊整天和鋤頭鐮刀打交道好。

    “二爺，我是堅決不去的。我那不過是個建議。這個建議也是根據我們這裏的地理環境提出的。再說。我當初不過是提了個建議。再說這個建議你們要是不同意，不采納，那也是白搭。我有什麽能耐啊，有什麽眼光啊，不敢當，不敢當。”學祥說著直是搖頭。

    “你最好再想一想，我的意見，去的好。”維憲還想勸他。

    “怎麽說，我也不去。你想，我本來在無錫工廠工作，條件待遇都很好，為什麽回來啊？不就是為了響應黨的號召，回來支農，減輕國家負擔嗎？現在，再跑到公社去，豈不是脫褲子放屁，白費事嗎？我就在生產隊幹，我們莊上一百多口人，能吃飽穿暖，我就心滿意足了。”學祥說的都是真心話。

    維憲見他不同意，心裏還是替他可惜。心裏想，這家子真是有遺傳基因。他父親老實巴交一輩子，土改時分給他耕牛，他都不敢要，還想牽著送回去。大兒子大早，有一身好力氣，隻知拚命幹，不知休息。幫人家幹活，從不願意在人家吃飯。二早也是死老實頭，除了像他父親那樣，愛聽故事，也不知耍什麽心眼。娶的媳婦，罵起人來，比說話還順溜，經常把二早罵得一聲不吭。

    珠二爺看不下去時，連二早媳婦一起罵了起來：“像他媽什麽話，罵得雞犬不寧。我告訴你，二早媳婦，你不能這樣罵二早。欺負老實人，都欺負到老祖宗的頭上了。二早能忍，我還不能忍呢！我還要保護老祖宗的麵子呢！”

    他說的沒有錯，二早是他的侄孫，二早的爺爺就是珠二爺的親叔。他當然不能讓侄孫媳婦無止境的罵上去，罵得祖宗翻跟頭。你別說，珠二爺一發怒，一吆喝，二早媳婦果然偃旗息鼓，口槍舌劍立即收進倉庫。不過，凡事得自力，不能靠別人壯膽。如果自己是一根扶不起的繩子，別人也沒辦法。在外麵不罵，可以在家裏罵。在院子裏不罵，可以在屋子裏罵。老婆一罵，二早仍然連屁也不敢放。

    珠二爺氣得又罵起來：“他媽的，沒用東西，怕老婆比怕他媽還厲害。”

    老三學祥當過兵，當然多少有點軍人的脾氣，老婆雖嘴巴厲害，但還不敢罵。否則，急了，老三會用拳頭說話的。不過那性格還有些隨老子，能坐著，就不用站著；能站著，就不想跑著。不願顯能，也不願出頭。本本分分，幹著老實事。所以想讓他到公社去指指劃劃地幹水利員，他絕對不願意。

移風需易俗，倡導講文明。

吵罵傷和氣，相爭傷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