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滅蝗

 

湖畔出飛蝗，民工急拍忙。

萬人齊奮戰，努力保糧倉。

 

初夏，洪澤湖地區又發生了蝗災。還未長出翅膀的幼蝗，在水邊草裏滿地蹦躂，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如果讓它們長成翅膀，則漫天飛舞。一起飛就像一團黑雲，遮天蔽日。落在蘆葦上，落在莊稼上，就會沙沙沙地啃食，霎時葉子就會被吃光。吃光便繼續飛，遷移到另一個地方。在此情況下，追捕它們就更難了。

省委得知此消息，立即指示調集周圍二十萬民工趕赴蝗區，加緊撲滅，絕不能讓它們危害周邊農作物。

祝安帶著公社一千二百人浩浩蕩蕩開赴湖濱黃圩一帶。路過李口時，他想起童年時隨父母逃荒要飯，路經此地，正值大雨，躲在人家屋簷下，又饑又寒。今日到此，又覺心酸。但他不能多想，得趕快帶領民工滅蝗。

到了黃圩湖邊，隻見遍地都是滅蝗民工，大家正拿著各種各樣工具撲打。有的站著打，有的蹲著撲。撲打聲，說笑聲，混在一起，連成一片。

史渡大隊主任史欽航把任務分配下去，大聲說：“大家加油幹，狠狠打，拿出當年打日本鬼子的勁頭，消滅蝗蟲！”

“主任大爹說得好，這蝗蟲就是皇軍。它會啃光草地，吃光莊稼，咬光蘆葦，和鬼子一樣，實行三光政策。必須徹底消滅，一個不留。不剿滅它，老百姓就要餓肚子，鬧災荒。”

史大膽的兒子史如山說：“桑大哥的比方太好了，像極了。打啊！不消滅蝗軍，決不下戰場！”

說完，他便奮力撲打起來。史渡民工們也一個個行動起來。

祝雄雖然退休在家，聽說蝗蟲又出現了，政府在組織撲打。他便動員莊上一些身體好的老年人，拿著木鍁，掃帚，到湖邊參戰。

兒媳婦說：“老爺子，年紀大了，行走不便，你就在家呆著吧，這活讓我們年青人來幹。”

祝雄說：“重活幹不了，打幾個蝗蟲還是沒問題的。”

老人們說：“真煩人，不知什麽原因，這蝗蟲過幾年就出一次，危害太大了。有沒有辦法把它們消滅幹淨，也讓老百姓過得安寧些。”

祝雄說：“這種蟲喜歡生長在水草潮濕的地方。要徹底消滅它，必須讓它絕種，沒有蝗子，就不會產生蝗蟲。湖邊的水草是沒辦法消除的，隻有滅絕蝗子。”

老人們犯愁了，說“這蝗子，藏在土裏、草裏，看不見，怎麽消滅它？”

祝雄說：“我想可以用三種方法：一是用農藥噴灑；二是讓鳥來覓食，以蟲治蟲，但怎麽才能指揮動鳥，卻是難題。第三個辦法，在秋末學習諸葛亮，放火燒荒，將蝗子燒死。不過，這火勢得控製好。這些隻是我的想法，還沒有實踐經驗。不過我相信，隨著科學發展，會有辦法徹底消除蝗災的。目前還得采用土辦法，人工拍打。”

老人們說：“是啊，共產黨辦法多，當年能消滅蔣介石八百萬軍隊，現在還消滅不了八百萬隻蝗蟲嗎？一定會有辦法的，等著瞧吧！”

正在群眾熱火朝天滅蝗的時候，突然從北麵飛來一架飛機，飛得很低，隻有樹頭那麽高。人們不知是怎麽一回事，都有些惶恐不安。正在懷疑的時候，隻見從飛機肚皮下飄下一片白霧，二早學榮見了，大喊：“不好了，飛機撒尿了！”

史欽航說：“你他媽又胡說八道了，飛機是不是還會拉屎？”

史如山連忙喊：“大爹，不能拉屎，拉屎就是下炸彈。”

史維桑說：“你這家夥，說話得分開說，不能混在一起。什麽大爹不能拉屎，你讓大爹憋著？”

欽航大爹一聽，罵道：“維桑，你這王八糕子，如山的話本來沒有什麽，被你這小子一分解，倒把我套進去了。等著，看我怎麽收拾你！”

恰在這時，祝安走了過來。維桑見了，忙喊：“小爺，小爺，這飛機肚子裏吐出的是什麽啊？”

祝安說：“這飛機是在灑藥滅蝗蟲，你們往後退退，不要灑到身上了。”

大家聽說，都連連後退。

史學祥的大哥史大早問：“小爹，這飛機是從哪裏飛來的？”

祝安說：“這飛機就是從我們縣柴林場飛來的。”

史如山說：“真奇怪，柴林場哪有飛機場啊？”

“我知道了，前年在那裏造飛機場，我還去參加推土呢！當時我還說，瞎胡鬧，連汽車都沒有，哪兒會有飛機啊！沒想到，真奇怪，看著沒有，說有就有了。”維桑說。

史欽航說：“有什麽奇怪的，一天等於二十年，社會在飛快發展呢！”

飛機灑完藥以後，祝安立刻指揮大家上前繼續拍打。

史二早說：“飛機都灑過藥了，還要我們打嗎？”

祝安說：“藥不一定全噴到，躲在草棵裏的蝗蟲，現在正半死不活的在掙紮，好打的很，趁這個機會，抓緊打。”

大家一聽，覺得有道理，便紛紛撲上前去，撥草尋蛇似的在草地裏尋找起來。

早上，湖麵籠罩在一片白霧當中。人們正在草叢裏尋撲蝗蟲的時候，忽然湖麵的西南上空出現了一座城市，城頭上還有人在行走，街麵上人來車往，有牽馬的，有挑擔的，有扛著柴草的，有抬著木箱的……。

史維桑第一個看到，便驚呼：“快看，顯聖了！泗州城出現了！”

史大早也大叫：“奇怪，水裏怎麽冒出城市來了？”

史維桑高興地說：“我聽薑二舅講過，洪澤湖邊曾經有座泗州城，後來被水淹沒。二舅說，泗州重現，天下太平。國家興盛，人民安寧。你們看，多美的景象，好兆頭，好兆頭！”

“我隻聽過泗州戲，沒見過泗州城。”史如山說。

“你真笨，沒有泗州城，哪裏來泗州戲。城早就沉到水底去了，你當然看不到。現在出來了，趕快看啊！喲，怎麽了，慢慢看不清了，又漸漸沉到水底了。”史維桑一邊看著，一邊說著，一邊惋惜著。

史大早說：“桑大叔，好兆頭來了，蝗蟲該滅絕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不行，不能回去！我聽維新講過，這叫‘海市蜃樓’，多霧的時候，常會在海上，湖上出現。它是附近物體在水氣中折射出來的，太陽一照，水氣一消，它就沒有了。你們看，現在霧沒了，它也沒有了。所以我們不能回家，一定要完成滅蝗任務。”史欽航說，他讀過幾年書，又聽維新講過，所以他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薄霧起湖麵，湖中現古城。

城頭人馬走，水麵下魚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