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春節

 

擔心幼小病多災，石滾驅邪鬼走開。

兄弟共將紅石拜，祈天保佑長成才。

 

春節又熱鬧起來，幾天前人們就開始上街買年貨了。雖然秋天遭了暴雨冰災，但由於政府及時救助，家家生活並無大礙。孩子照常上學，婦女照常生孩子，青年男女照常結婚辦喜事，老年人照常說古談今。幾天前，母親就催著維華寫春聯。以前過年，史莊人家對聯都是大先生維新寫的。近幾年莊西頭的對聯則是會計維憲寫的，莊東頭則是維新和維華兄弟兩人寫。大先生擬了幾副春聯，並對維華講了楹聯的寫作方法。“爆竹聲中傳笑語；臘梅花裏散清香。”“錦繡山河風景美；光輝大地物華新。”“人勤能物阜；國泰使民安。”“處處春光好；家家氣象新。”

母親特地關照維華給牛圈、豬圈上寫兩副對聯。母命難違，他便按維新大哥教的方法擬了兩副聯：“六畜喜興旺；五穀盼豐登。”“吃草肥軀體；耕田飽九州。”寫好了春聯，維華又將它分別送到了各家。然後又將自家的門上貼好了春聯，在香爐上貼了“祭如在”，在灶門口貼了“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豬圈門口也貼了。最後卻剩下牛圈的對聯沒地方貼。

母親說：“你把它貼到社房的牛欄上，讓幾條牛長得壯壯的。”

看來母親是早有打算。

除夕晚上在祖先牌位前上貢祭拜以後，母親又拉著維華去給石滾子祭拜。維華和維桑家有一個共用的紅石滾子，兄弟倆小時候都拜認它為石爺石娘，過年過節都得祭拜磕頭。這裏有個迷信風俗，認為石頭可以壓魔驅邪，所以有人便在屋山頭立塊石頭，上麵寫上“石敢當”三個字。有人則讓小孩子認石滾、石磨或石碾為石爺石娘，希望它能保護孩子健康成長。維桑、維華在家都是獨子，自然都成為嬌寶貝，都希望他們健康長命，便都認了石爺石娘。維華在沈黃小學上學時，就受到破除迷信教育，不願再拜石滾，但母親卻要堅持拜下去。紅石滾子此時正躺在豬圈邊上，身上還沾有豬屎豬尿，母親想把它移到幹淨地方，卻力氣小，挪不動。沒有辦法，隻好就在邊上燒了紙，她低聲地念念有詞，不知說的是什麽。說了後，叫維華磕頭，維華不願意，她隻好代磕了。維華他們剛想轉身離開，維桑大哥卻又端著菜碟子來了。別看他平時喳喳呼呼，愛開玩笑，此時卻嚴嚴肅肅，規規矩炬，正正經經。他也不考慮衛生，便在豬圈邊放下菜碟，放了鞭炮，燒起紙來，而後撅著腚磕頭。維華沒有離開，一直在觀看他這個大哥的一舉一動。見他撅腚磕頭，不覺笑出聲來。他站起來嚴肅地說：“大毛，你笑什麽？這是我們兄弟倆的共同石爺石娘，要尊重！”

維華說：“大哥，我不是笑滾子，我是笑你磕頭的姿勢。”

“來，你這中學生磕給我看看，美不美？”說著他就伸手來抓“大毛”。

維華連忙跑開了，回過頭來說：“大哥，你都娶上大嫂了，有小孩了，還不放心，還相信啊？”

大年初一，按照舊的風俗，上午仍然是男人們出門拜年。過去凡是本村一個家族的都要拜，從東莊一直拜到西南莊，馬不停蹄地要拜上一個上午。現在減少了，隻在本莊拜。現在比解放前，家家的日子都過好了，從供桌上就看得出來。每家的供桌上都有幾個白麵饅頭，幾個果碟，幾杯美酒，顯然祖宗們的生活也提高了。莊上貢饅蒸得最好的，仍然是維營母親珠二娘，她家的饅頭又白又大，饅頭上還嵌上幾顆大紅棗。貢品最豐盛的要數寶銀老太家，他家的供桌上有八碗八碟，有公雞、豬頭、鯉魚，桌子中間是個大香爐，爐內香煙繚繞。桌子兩頭擺放著兩個燭台，燭台上插著兩根燃燒著的蠟燭。供桌前放著一個坐墊供人們跪拜。畢竟是老長輩，給家族人們作出了典範。下午，按習俗是婦女們出家串門，互致慰問，相互祝福，漫話家常。

節日和風吹萬家，春聯戶戶綻紅花。

拜年訪友冬陽裏，處處城鄉飛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