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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參軍

(2023-05-28 06:24:04) 下一個

 

學祥高興當兵去,維憲無奈促結婚。

世事艱辛難自料,個人無力轉乾坤。

 

社房剛蓋好,縣裏就開始征兵了。維憲和學祥兩人都到了服兵役的年齡,便拿著兵役證前去報名。到了兵役站一看,滿眼都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報了名,便進行體檢。學祥身體各項指標都合格,很快通過了。輪到維憲,一查,耳朵有些聾,當場就被刷下去了。

維憲不甘心,爭辯說:“我身體好,力氣大,小鋼炮都能扛得動,耳朵有點毛病算什麽。”

“那也不行,當兵光有力氣不夠。”檢查身體的人說。

“我的耳朵是小毛病,上點藥就好了。”維憲說。

“小毛病也不行,等治好再來吧。”檢查人堅決不肯。

“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等我治好了,你們走了,哪裏找你們?”維憲說。

“小夥子,不要急,今年驗不上,明年再來。”檢查站人勸說他。

“我真不理解,戰爭年代,禿子、麻子、結巴子、羅鍋子你們都要,現在人多了,又挑肥揀瘦了。”維憲發牢騷了。

兵站人望望他,沒說什麽。因為這個小夥子沒說錯,但今非昔比,要求高了,標準立在那裏,他們無法通融。他們隻好再勸他:“你還年輕,不要急,治好耳朵,明年再來。”

過了幾天,學祥接到了入伍通知書。入伍那天,學祥穿上了綠色軍裝,戴上了軍帽,英姿煥發。又是高高的個子,挺拔的身材,顯得十分帥氣。父母親看了,高興得合不攏嘴。莊上人聽說學祥參軍了,都來祝賀送行。

新入伍的青年都集中在鄉政府的院子裏,書記史仰居,鄉長史祝安給每個新兵的胸前都戴上了一朵大紅花。維騰老倆口見鄉長和書記給自己兒子掛花,感到無限光榮。他又想起自己經常愛講的楊家將,希望自己兒子中也能出個楊六郎或者楊宗保。

維憲看著這樣光榮而熱烈的場麵,既感到高興,也感到失落。他氣自己的熊耳朵不爭氣,不由得舉起右手打了耳朵一下,低聲罵道:“都怪你,壞東西,關鍵時候你掉鏈子了。”

維營一直站在他身旁,見他生氣,知道什麽原因。便忍不住問:“二哥,你耳朵是怎麽回事?”

維憲說:“前年在六塘河遊泳,耳朵灌了水,我沒有在意。過了兩天,有些疼,我也沒在意。誰知後來耳朵內便淌黃水了,又沒有醫生治,隻用點苦苦菜的汁子滴了滴,疼雖止住了,但後來就聽不清楚了。”

維憲母親去世早,父親又被國民黨士兵打死,後來便跟著結巴大哥生活。耳朵有毛病,自己不在意,別人也就更不在意了。

維騰有六個兒子,兩個閨女。孩子多,負擔重,日子過得很艱難。解放前和人家一起外出推鹽賣,在外麵連一碗麵條都舍不得吃。經常啃點窩窩頭,喝點水,就算一頓飯。時間長了,就得了胃病。解放後,雖然日子好過些,但人口多,負擔重,日子過得仍然艱艱難難。他很感謝共產黨,土改時分得了土地,分得了耕牛,不然的話,他真沒有辦法養活八個孩子。今天見三兒子光榮參軍,他很高興。他見許多當兵的人家,門前都掛著“光榮人家”的牌子,過年過節政府還派人來慰問。他想到自己的門上也將要掛上光榮的牌子了,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維憲見了,便問:“大哥,你笑什麽啊?”

“高興啊,高興啊!過幾年把小四小五也送去參軍。”維騰自說自話,他並未直接回答維憲的話。

維憲的結巴大哥維鬆見學祥參軍去了,便對他弟弟說:“我和你嫂子商議了,下半年給你娶媳婦。”

“我不娶!”維憲一口回絕。

“不行,讀書--讀--讀不成;參-參--參軍,參不成。不--不--不結婚,幹--幹--幹什麽?”維鬆一氣就口吃得厲害。

“治好耳朵,我明年還得參軍去!”維憲說出不娶媳婦的理由。

“那--那就--更--更--更要,結--結婚!不--不--不的話,地--地--誰種?”結巴大哥一聽更急了。

“你種!”維憲生氣地走開了。

“我--我--我沒勁,種--種--種個屁啊!”結巴氣急了。

漁鎮中學音樂教師李曉白是南方人,高高的個子,白白的麵龐,典型的江南水鄉人。他音樂、歌舞、戲曲都能教。他組織中二學生排練了歌劇《白毛女》。演女主角喜兒的是吳白雲,演大春的是楊玉祥,演楊白勞的是伍漢。經過兩個多月的排練,便向全校師生進行了公演。學校沒有禮堂,便在操場邊開會時用的土台上演出。師生們都拿著凳子坐在台前的操場上。李曉白老師帶著小樂隊坐在台邊給歌劇伴奏。

戲一開始,就是樂器發出的北風呼號,和滿天飄下的碎紙末做成的雪花。接著喜兒在大雪中唱:“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雪花那個飄飄,年來到......”於此同時,台下有幾個合唱的女同學也一起跟著喜兒唱起來。把整個寒冬臘月的景象營造了出來。喜兒一邊唱一邊等著爹爹回來。過了一會,楊白勞穿著破棉襖,戴著一頂舊帽子,搖晃著身體走上台來,悲哀地唱道:“賣豆腐掙下了幾個錢,集上我稱回了二斤麵,怕叫東家看見了,揣在這懷裏四五天”。他頓了一下,左右看看,又接著唱:“人家的閨女有花戴,你爹我錢少不能買,扯上了二尺紅頭繩,我給我喜兒紮起來,咳咳,紮起來!”接著喜兒見到了爹,高高興興地讓爹給她紮著紅頭繩,邊紮邊唱。爹多難啊,女兒又多懂事啊!

看到這裏,維華的眼淚下來了。他想起了解放前家中生活的艱難,想起父母講過的逃荒要飯。再往下看,是喜兒被黃世仁搶走,楊白勞自殺,演員伍漢躺在地上被直挺挺地抬走,同學中發出一片啜泣聲。接著又演到喜兒被淩辱,逃到深山,頭發變白,過著非人的生活。看到這裏,喬貴灃激動得站起來說:“不革命行嗎?不打倒地主反革命行嗎?”許多師生都舉起拳頭高呼:“打倒地主反動派,為喜兒報仇!”最後,解放了,大春回來了,喜兒被救出深山,重新過上人的生活。

看完了《白毛女》,維華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寫了一首絕句:

如蠍心腸黃世仁,新年逼債害貧民。

喜兒被劫楊公死,天怒雲飛雪落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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