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倒猢猻散,官員四處逃。
不知腳下路,何處得逍遙。
日寇占領宿遷後,沿著運河向桃源進攻。王觀夏率領的常備旅放棄縣城不守,逃住東南投奔韓太勤去了。
國民黨區鄉各級大小官員也都各自逃走,作鳥獸散。一時間桃源縣的大小政權,成了真空。
中共桃源縣委,決定發動農會和聯防隊,負責起各鄉各村的治安。
鄉長史維照見桃源各級政府樹倒猢猻散,便也回村,躲在家裏,觀察動靜。
老頭子史仰高說:“你不能老是蹲在家裏不動啊,得想想辦法,尋找出路啊!”
兒子說:“哪裏有出路,東西南北都有日本兵,想走走不了。”
“你是國民黨官員,日本人來了,還有你好處嗎?不走,找死嗎?”
老頭子心裏發急。
“一動不如一靜,先躲著,看看情況再想辦法。”鄉長好像已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反正老了,死活無所謂。你還在壯年,一家老小還得靠你生活呢!你千萬要小心。”老頭子說。
史小五和史冬生,自從主子鄉長下野,他們便成了喪家之犬。每天晚上都搞些偷雞模狗的事情,想辦法填飽自己的肚子。
矮爺的油坊也幹不下去了,到處人心惶惶,亂哄哄,沒有辦法進原料。老百姓也都在努力積攢幾個錢準備逃命,哪還舍得買油。供銷都成了問題,隻好宣布歇業。
人忙的時侯,閑事就少。無事幹的時候,屁事就來了。
矮爺平時有兩個愛好,一個是愛聽書,但近來說書的史仰如心情不好,書也不說了。矮爺問:“仰如,你書怎麽不說了,大家還想聽呢!”
仰如望望他說:“你油坊怎麽也不開了,大家還想吃油呢!”
矮爺聽了,心裏明白了。原來是形勢不好,心情不好。
書聽不成了。隻剩說笑話,打發無聊了。
矮爺第二個愛好就是說笑話,他說笑話不分男女老幼,不分輩份,所以人們也喜歡和他鬧著玩。尤其是村裏一些婦女們喜歡和他說笑,小輩的就喊他“矮爺,”平輩的喊他“矮大哥。”長輩的就不客氣了,直接喊:“矮子,”有時前麵還加個“小”字。矮爺不計較。兩句笑話,就哈哈嘻嘻了。
矮大娘有些看不慣了,忍不住了。便說:“矮子,油坊不開了。你就沒事幹了。整天和一些老娘們,小媳婦鬼混,這像過日子嗎?”
“我怎麽叫鬼混呢!說幾句笑話怎麽了?多管閑事。”矮爺不願意人說他鬼混,他幹了許多事,從未鬼混過。
“矮子,你不要不承認,村裏那些年輕小媳婦你也和人說笑話。她們有的比你晚好幾輩呢,喊你矮爺,你也高興,嘴巴咧得像褲腰一樣。她們都該喊你老太太呢。你還好意思。我都被你連累得沒麵子了。”矮大娘好像真生氣了。
矮爺也生氣了,老婆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連著喊他“矮子”,又像剝玉米一樣,把他剝得光溜溜的。於是大聲說:“臭嘴婆子,不和你一起過了,老子走了。”說完袖子一摔向河堤走去。
矮大娘在後麵看著發笑:“還敢和我發脾氣,膽子混大了。”
不到一袋煙工夫,就從大堤上跑來一個小孩,邊跑邊叫,“大奶奶,大奶奶,不好了,大爹跳河了。”
二爺仰紹說:“胡說!”
“真的,我看他跳下去,就沒有露出頭來。”小孩害怕地說。
仰紹聽了,真怕出事,便和大嫂一起到河邊去。
現在正值六塘河漲水,水麵很寬,這邊到那邊足有一裏多路。嫂子站在河邊望望,隻見河水茫茫,望不見人影。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老鬼啊,說你幾句,你就尋短見,跳河啊!太小氣了。怪我啊!怪我啊!”
仰紹見了,勸道:“嫂子不要哭,不要哭,大哥不會尋短見的。你還不知道他的水性啊,這點水在他眼裏算什麽。”
“他要真不想活呢,一泡尿也會淹死啊!”說完了又哭。
“嫂子,嫂子,你看對岸大堤上不是大哥嗎?”仰紹忙說。
矮大娘用手揉揉眼,望望對岸,果然是矮爺站在大堤上發笑。罵道:“鬼東西,騙得老娘掉了許多眼淚。”
“好了,嫂子,你眼淚下來了。大哥的目的也達到了。”仰紹笑著說。
“混蛋東西,下次我還得罵!”大嫂說。
矮爺跳水這件事,啟發了史仰紹。他想情況如此複雜,何不讓本村青年好好跟大哥學遊泳。習了水性,也許將來大有用處。想到這裏,便去找王偉、史金玉,說了自己的想法。
王偉說:“你的想法很好,靠水邊應該學會遊泳。我認為不光青年人要學,中年人也應該學,要為將來的鬥爭作準備。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商議好以後,他們便發動農會,聯防隊員們帶頭學好遊泳,並且聘請矮大爺作為教練。
矮大娘聽了說:“老東西,學羊角風也能嚇唬人,臭青蛙也能當教練。”
二爺遊六塘,河水浪花揚。
教學弄潮兒,他時戰與防。